“贱人,进来吧,雷雨天还敢睡在树上。”

苗无根翻身下树,终于进得自己心上人的屋子,里头陈设极简,比那抄经洞里好不了哪去,竺远从一木柜里取来一棋盘邀他对弈。

窗外雷声噼啪,雨下得很疾,屋里两人在炕上对坐执子,却静得连台上烛火也没有一丝摇曳。

“春生实在不会下棋,这一回终于叫你沾了君儿面子跟到了这住处,你就同我痛快下一宿棋吧。”

竺远执黑子,先落下一步。

“江郎怎么不找你那两聪明徒弟下棋,尤其那个漂亮的真小人,我看稍微教一教他,以后江郎你对上他就只有输子的份了。”

苗无根收着紫袖,在他那黑子旁落下一粒白子。

“我不和我不喜欢的那一类人下棋。”

“哦,这么说,奴家算江郎你喜欢的那一类人了?”

苗无根先吃下竺远的黑子,赢下一步。

“你在我眼里还算不上人。”

“江无心,你!”

苗无根刚想把棋盘掀在竺远脸上,抬脸却见他笑着,一下子就没了脾气。

“唉,江无心,我真是上辈子杀过你全家,这辈子欠你的,你都成了胡须全白的老秃子,一看到你笑我还是没辙。对了,你那三个徒弟之间倒是有趣,你不做什么么?”

竺远的手放在棋笼里,两指夹起一枚黑子又放了回去,踌躇着下一步该怎么下,最后还是夹起放下的那一枚,在棋盘上落子。

“年纪都还小,懂什么,不去管他们,过不了十天半个月又吵和在一起了。”

“江无心,年少时不可得的会困人一生,这句话,你和我最该明白。”

竺远苦笑了一声,这一笑使小桌上的烛火摇了几下,晃动屋内两人对坐弈棋的影子。

“这世上像你我这样的傻子岂是随便就能碰上的,若各个都像我们一样,这不归山早就人满为患了。”

“哈哈,倒也是。”

至此,两人专心对弈,再无他话。

而西屋里的少年,各个心事重重,冯谢君时隔两月终于又能和春生睡在一道,他有许多话要同他讲,可无奈身子才经历一番地狱般的脱胎换骨,这次也是强闹着竺远才有机会跟来和春生一见。

他缩在春生怀里,说自己在那虫瓮里痛苦至极时,就想到自己的娘亲和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