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他觉得这是诅咒,是单牧川对他的报复,他杀了单牧川全家,单牧川就要用他最珍视的妻儿折磨他,“珩儿死了,那他是谁?”
他拼命举起的手在颤抖,楚鸣珂侧身想要将身后的赫连昭挡住,但赫连昭比他更快,他伸手将楚鸣珂揽到身后,然后说:“格日乐,我的名字。”
建宁帝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那可称亲昵的举动落在眼底,像是一把火,烧得他头皮发麻:“你们你们”
手无力地吹落下去,许久,他才急促地说:“你们真是,狼狈为奸”
“嗯,”楚鸣珂应了一声,拊掌叫来门外的戚均卓,“是。”
戚均卓带着青衣番役推门入内,番役手中捧着黄布帛和金龙宝盒,一路行至榻前跪下,将手中的东西奉上。
“这是什么?”建宁帝看向他,问。
“天子玺,”楚鸣珂上前打开宝盒,露出其中玉质温润的天子玉玺,然后又亲自打开卷起的黄布帛,摊开呈于建宁帝面前,“罪己诏。”
那一瞬间,建宁帝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四海穷困,天禄永终,”楚鸣珂站在榻前,垂目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万方有罪,罪在朕躬。皇上,在这上面落印罢。”
建宁帝瞪圆了眼睛,目光落在条条罪责之上,还没看完便怒火中烧,他用尽全力支起身体,抢过那张黄布帛,甩在楚鸣珂脸上:“放肆!朕是皇帝、是天子!你竟敢说朕有过错!”
楚鸣珂被打得偏过头去,平静地说:“皇上不肯也没关系。”
几个番役都被那一下吓得缩了脖子,唯有楚鸣珂始终站在原地,处之泰然:“拿下去。”
身后的戚均卓似乎不解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却还是摆手示意人退下,楚鸣珂静静站在原地,下垂的帷幕挡住了他的脸,遮住了那双睫羽纤长的眼睛,赫连昭看不清他,不知他在想什么。
半晌,只听见他说:“你们都出去,我有话要对皇上说。”
戚均卓的脸上浮现出不安的神色,他看向赫连昭,眼神中带上了些许求救的意味,但赫连昭不为所动,率先转身离去,只是最后关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楚鸣珂独自站在榻前,身体随着闭合的大门越来越窄、越来越小,如同被阴影中的吃人猛兽嚼碎吞下的可怜人,一点一点消失不见。
殿门轰隆一声关上。
风吹熄了殿内的蜡烛,烛光变得明暗交杂,楚鸣珂垂眼看着建宁帝,叫他:“姑父。”
建宁帝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听见过这两个字了,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楚鸣珂,很聪明、很机灵,天生笑脸,每次进宫都笑着喊他姑父。
好像要下雨了,天上的云越来越厚,阴影将宫殿笼罩吞噬,唯有在风中颤动的烛火来回摇曳,徒劳地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你知道”建宁帝倒在榻上,瞪着血红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头顶的阴影,似乎连转动脖子的力气也没有了,“你一直知道”
“知道什么?”楚鸣珂跪在榻边,他跪得很直,逆着光,在建宁帝眼前投下一片阴影,“是知道赫连昭就是楚珩,还是知道我爹究竟因何而死?”
建宁帝的瞳孔在颤抖,他想要说话,但似乎有什么东西堵在喉头,他竭力张嘴,喉结滚动片刻,挤出一团黑色的血。
“我都知道。”
在曾经的很多个日夜,楚鸣珂都像现在这样跪在榻前等待他入睡、醒来,唯有今天,在建宁帝入睡后,他不需要再等他醒来。
楚鸣珂仔细替他擦去流出的血,毒素已经沁入肺腑,建宁帝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榻前又静下来,唯能听见他胸膛起伏间的喘息声。
“你现在肯定很恨我吧?”楚鸣珂突然开口,问。
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