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宋檀,宋相便回天无力了,此后,北梁和宋相之间的仇怨,也自此结下了...”

他坐在那里,谈论宋檀生死,带着点凉薄和疲倦。

何年不明白,为何李信业有一种能力,在她最仰慕钦佩他的时候,露出特别恼人,特别狗的一面。

看着他脖颈上包扎的绢帛,何年只恨当时那一口,咬得不够深不够狠。

“怎么?”他见她气红了脸,挑了挑眉道,“沈娘子不舍得?”

“沈娘子饱读诗书,应当知道,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帝王之路,踏血而行。若是连个小郎君都不舍得,如何问鼎大宝?”

37☆、第37章

◎死于白莲塘内◎

“慈不掌兵,情不立事,帝王之路,踏血而行...”

何年一字一顿念着,耐心而克制,却如同细嚼慢咽着字眼,拆解出字面以外的意思。

她反驳道,“将军,你说慈不掌兵,但是沥泉说,你在北境粮食短缺时,一天只吃一顿饭,大雪封山后,你为了给将士们加餐,会亲自去容易雪崩的山中打猎...

“你也统帅三军,对待将士们这般仁慈,是怎么掌管兵权,又是怎么做到战无不胜的?”

见李信业神色微变,何年接着道,“听说北境军的鱼鳞阵之所以如此厉害,是因为北境王亲自打头阵,率先手持长刀劈碎敌方阵形...”

“我还听说,北境王特别爱惜部下,无论多么危险的情况下,为了给北境军杀出血路,都一马当先,以身犯险...”

她的脑海中,不由浮现那个梦中,他手无寸铁的情况下,也骑着火焚屠奔赴火场的样子。

“将军能够统帅北境军,立下丰功伟绩,仰仗的难道不是实力吗?不是对将士的关怀,对山河国土的热爱吗?”

李信业听闻此言,喉咙如被锋利刀芒切断血管,没有痛感,却能清晰听到血流如注的声音,尝到血液沸热腥甜的润泽味道。

很奇怪,他对宋家浓烈的憎恨,翻卷的厌恶,时刻积蓄在心口。

只要她为宋家争辩一句,只要她流露出对宋檀的爱护,都足以激起他胸腔的愤慨,引发身体的反胃和恶心...

可她没有争辩,用另一种戳穿他血管的方式,让他浑身血脉翻涌,呼吸困难。

李信业的身体凝固了,郑重看着女娘明亮鲜活的面孔,体内有山川过境,推着他向前,向着她靠近。

何年浑然无觉。

窗缝里漏着寒气,她指尖微蜷,按照自己的理解去诠释王权。

“将军,如果帝王之路,踏血而行,那可以牺牲六十万英魂,成就帝王路的君王,日后也会因为一己私利,危害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