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似简单的会面,实则是何年精心布下的局。她特意挑选女巴图鲁假扮自己,更在最后一刻才告知见面地点。如此安排,既让宋檀无暇设伏,也借机试探他合作的诚意与底线。
宋檀唇角微扬,眼里却一片冷寂,“能见公主一面,是宋某的荣幸。”
他抬手示意亲信止步门外,独自迈步而入。狐裘上的落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而下,在炭火边化作点点水痕。
木阶在他脚下发出细微的吱响。宋檀缓步而上,却在即将落座时,目光倏地掠过端坐的‘公主’,直刺向最末位垂首的侍女。
那一瞬,何年只觉面具下的呼吸骤然凝滞,连心跳都仿佛悬在了喉间。
幸而他的视线很快收回。
“听闻公主幼时遭难,容貌受损......”宋檀执起茶盏,目光却如刀锋般在公主的银狼面具上细细逡巡,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公主的遭遇实在令人痛惜,不过......”
他忽然倾声上前,眼里带着关切,“宋某已去信京城,请大宁最好的太医前来为公主诊治,想必届时连最细微的疤痕都不会留下。”
宋檀眼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的暗芒。他深信这套说辞正中要害。一个因毁容而自卑的公主,怎会拒绝重获容颜的机会?
阴影中的‘公主’身形微动,狐裘在火光下泛着冷硬光泽,衬得她如战神般魁梧威严。她低声说了几句晦涩的北梁古语,声音粗粝难辨。
未等宋檀身边的译官开口,阿古拉已踏前半步,他高大的身形在烛光下投下一片阴影,恰好将宋檀笼罩其中。
“公主谢过枢密使美意。”他刻意顿了顿,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宋檀,每个字都掷地有声,“公主对枢密使信中提议确实心动,只是今岁风雪肆虐,我军若贸然远征北梁,没有充足的粮草兵械支撑,无异于让将士们白白送死。公主坦言,以铁隼部现今之力,尚不足以撼动北梁根基。”
“公主多虑了,”宋檀从容地执起茶盏,轻啜一口,不紧不慢道,“实话告诉公主,此次攻打北粱,除了要替公主夺回皇位,还有一件事,”他眼里跳动着仇恨的火焰,“那就是替大宁天子,拔除李信业这根心头刺。我会命李信业率军打头阵,公主只需做好断后就行。”
见阿古拉眉头紧锁,宋檀神经质般笑了笑,语气阴寒道,“听说阿古拉将军和李信业多有合作,以至于闹出李信业是月公主血脉这种传闻?只是,恐怕阿古拉将军还不知道,李信业早存不臣之心,我大宁天子是断乎容不下他的。”
“此次出兵,”宋檀从袖中取出一卷密旨,金线绣龙的绢帛在火光下格外刺目,“大宁天子要的是他的命。公主只需尾随其后,若他兵败......”他苍白手指在脖颈处轻轻一划,“就让他永远留在北梁。届时,即便公主未能夺回皇位,天子也愿将塑雪城相赠,作为公主立足之地。有大宁在后撑腰,普荣骁又能拿公主如何?”
他展颜一笑,却让人不寒而栗,“若李信业侥幸得胜,那公主更应该杀了他,如此才能顺理成章夺回皇位。公主不必担心杀了李信业,会开罪大宁上下,失去了大宁的支持......”宋檀声音压得极低,却含着郑重,“这乃是天子授意之举......”
宋檀说话间,视线无意识看向‘公主’身后的侍女,只一眼,他瞳孔微缩,指尖骤然收紧了茶盏。
何年正听得入神,忽觉一道锐利的视线扫来,慌忙垂下眼帘,刻意让目光涣散,摆出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
她这才惊觉,宋檀方才说的都是大宁官话,除了阿古拉,在场的北梁人根本听不懂。而她方才专注聆听的神态,险些暴露了端倪。
宋檀凝视着那个侍女低垂的眉眼,心头掠过一丝异样。
青铜面具虽然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