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了她大半张脸,可那双露出来的眼睛,眼尾那抹似蹙非蹙的弧度,睫毛投下的淡淡阴影,还有眸光流转间若隐若现的神采......都与他记忆中秋娘的模样重叠在一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在心头萦绕。

可当他目光下移,看到侍女粗糙皲裂的双手时,又暗自摇头。皮肤枯槁如树皮,指节还残留着冻疮的痕迹......这般丑陋的手,怎可能是那个连沏茶都要用羊乳润手的秋娘?

再看那‘公主’和其余侍女,个个骨节狰狞粗大,皮肤黑暗粗糙,确实是蛮荒之地养出来的女人。

茶盏在手中轻轻转动,宋檀低笑出声,眼底却是一片阴郁。他定然是太想念秋娘了,才会产生这种幻觉。

自秋娘去世后,他开始服用‘长相守’,每次吃完都觉快乐,身下承欢的女子,也化作了秋娘的模样,让他忍不住温柔以待,在虚幻中攫取片刻欢愉。

就在宋檀出神之际,对面的阿古拉,正俯身在‘公主’耳畔低语。

何年听得真切,那粗嘎的北梁方言说的是,“此事该如何应对?”‘公主’则木然回应,“全凭将军做主。”

阿古拉直起身,沙哑的嗓音在走廊沉沉回荡。

“公主有言,不涉大宁君臣恩怨。但今岁雪暴肆虐,若要铁隼部出兵,需三千石粮食、一千斤盐铁,少一斗都不行。”

宋檀眼底寒芒骤现,“公主莫非忘了?”他语气陡然转冷,“完成先母遗志,本就是公主分内之事。如今得大宁天子相助,已是天赐良机。怎么反倒提起条件来了?”

阿古拉冷笑一声,露出怀疑的神色。

“你说大宁天子与李信业生出嫌隙,要借公主之手除掉李信业,谁知道这是不是你们大宁君臣合手,故意为铁隼部设下的局?天下谁人不知,这些年,你们的天子向北梁进贡的珍宝,都快堆满普荣骁的库房了?谁能保证你们不会为了讨好普荣骁,拿铁隼部当礼物孝敬北粱?”

“看来将军久居边塞,尚不知晓......”宋檀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北梁三皇子已命丧玉京,将军以为,武烈皇帝在痛失爱子之后,还会与我大宁握手言和么?”

阿古拉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锐光,“倒是稀奇。当年令尊与普荣骁沆瀣一气,换来宋家满门荣耀。如今你竟亲手杀了他的爱子?”

宋檀攥紧的骨节,泛出青白色。

“时移世易,将军。”他声音低沉如闷雷,“北梁细作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这笔血债,我要他们百倍偿还。”

眼底血色翻涌,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而李信业,我更是要他死无葬身之地,连一块完整的骨头都留不下。”

阿古拉不解道,“枢密使与人结怨,竟能左右天子圣意?”

宋檀抬眸直视阿古拉,意味深长道,“非是圣上听臣之言,实乃臣为君王手中三尺青锋。剑锋所指,便是王命所向,天威所至。”

他话锋一转,反问阿古拉,“李信业不过是天子弃子,能予公主和铁隼部的实在有限,将军...当真要押注在他身上?”

阿古拉与‘公主’低声商议片刻,粗声道,“公主姑且信你一回,但粮草需先行送至。”

宋檀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收紧。来前他便探得,阿古拉相助李信业,不过因其屡施粮援。看来这铁隼部,终究难成气候。

“好。”宋檀敛去眼中锋芒,“七日内,粮草盐铁必至将军处。”

他面上不显,心底却翻涌着滔天恨意。只要能取李信业性命,纵是倾尽大宁半壁江山也在所不惜。

宋檀拳头在袖中攥得发白,此番布局,他早已备下三重杀招:若北梁人斩不得李信业,自有铁隼部断其后路;若铁隼部亦失手,他亲率的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