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帝王冷笑道,“朕竟不知,这御座之后,还坐着个摄政王。”

他声音轻得像雪落刀刃,却惊得满室噤若寒蝉。

因为谁都听得出,帝王看似斥责宋居珉僭越,实则矛头直指这位两朝元老,讥讽其‘代君立言’的越矩之举。

“既然郭老已替朕拟好圣旨......”他对身旁的薛公公道,“不妨将传国玉玺也交由郭老,以后朝堂诸事,悉听郭老发落好了!”

帝王甩了甩衣袖离开,腰间环佩清响不止,压得众人脊背生寒。

身后大臣伏跪一片,叩头不止,皆言不敢。

“臣该万死!”郭御史额头抵着潮湿地砖,朝冠不慎歪斜,露出鬓角华发。

他知道宋家下台了,他的厄运,也该到来了!

116☆、第116章

◎父女相争◎

岁末将至,玉京城的各府各院,都忙着洒扫除尘、备办年礼。沈府这几日,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何年瞧着母亲眼窝泛青,又是吩咐管事们清点年货,又是亲自盯着小厮们挂新裁的绛纱灯,心疼道,“母亲忙得一口茶都顾不上喝,母亲也该歇歇了。”

沈夫人正拨着算盘,核对庄子上送来的年租账目,闻言抬头嗔道,“你这丫头,如今也是当家主母了,倒在我这儿躲清闲。你婆母身子不爽利,将军府的年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何年晃了晃手中的宣纸,笑道,“女儿今日是来给父亲送抄写的祖训,谁知他休沐也不在家。”她将纸张递给沈夫人,“不如母亲替我转交?”

沈夫人接过后,粗粗看了一眼,忍不住摇头,“你父亲也真是,出嫁的女儿自有婆家管教,哪有让闺女抄娘家家训的道理。”说着又柔声道,“这是你出嫁后在婆家的第一个年节,母亲怕你办得不周到,让下人们小瞧了去。”

何年执起茶盏浅啜一口,从容道,“将军府的老管事掌事多年,年节规矩章程自是熟稔,女儿命暗香协理,明里是帮着老管事分忧,暗里却也有让她监督的意思。至于庄子上的事情,有疏影核账,桂月巡查。她们一个精于筹算,一个性子泼利,擅与乡野村夫打交道,这般相互配合,账目自然清明。”

何年眼中闪过一丝慧黠,“至于铺面经营,女儿立了新规。掌柜们年节分红与盈利挂钩。做得好,赏银翻倍;做得差,分文不取。这般下来,他们倒比东家还上心生意。”

沈夫人轻点女儿额头,语重心长道,“当家主母最要紧的是立威,若有一处疏漏......”

“母亲且宽心,”何年握住母亲的手,柔声劝慰,“主母之威不在事事躬亲,而在知人善任。”

她指尖力道适中地为母亲揉着肩膀,“您身边能人辈出,何不适当放权?也好松快些。”

沈夫人轻叹一口气,“傻丫头,我们这样的门第,多少双眼睛盯着瞧呢。若有个闪失......”

“天塌不下来!”何年笑着截住话头,“父亲在朝堂自然要谨小慎微,可内宅琐事偶有差池又何妨?母亲也该.......”

话音未落,侍女轻叩门扉。

“夫人、娘子,老爷回府了。听闻娘子归宁,特命娘子即刻去书房一趟。”

何年起身整了整衣袖,将誊抄好的祖训仔细拢入怀中。正要起身,沈夫人攥住了她的手腕。

“秋娘!”她压低声音道,“年末礼部事务繁杂,朝中又逢多事之秋,你父亲心里不痛快。待会儿说话顺着他些,莫要与他起冲突。”

“母亲放心,女儿省得的。”何年浅浅一笑,提着裙裾迈过门槛。廊下天光将她的身影拉得修长,渐渐隐入通往书房的回廊深处。

沈夫人忧心忡忡地望着女儿纤细的背影,眼底浮起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