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臣逼得没法子,已经准了御史台查三司账目。这会儿郭大人带着户部的人,正在文德殿翻检历年账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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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德殿内,二十余名御史与三司官员,如蚁群般穿梭于堆积如山的账册之间。

算珠碰撞声、纸页翻动声、低声议论声交织成一片。

郭路立于殿中,眉间凝着寒霜,指尖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游走。

从辰时到戌时,烛台上的蜡泪层层堆积,将鎏金底座都染成了惨白色。跳动的火光里,每个人的面容都泛着一种不自然的死寂。

户部尚书苏越,捧着账册疾步上前。

“郭大人”,他的声音在一众翻书页的窸窣声中格外醒目。

“自大宁与北梁签订‘代北条约’以来,大宁承平多载,既无战事耗损,又免了百姓兵役之苦。这田赋税帐与先帝在位时分毫不差。”

“至于市舶之税,虽偶有奸商偷漏,然则商贸发达,总纳税量水涨船高,光是临安、明州、泉州三处市舶司的榷税,六年间就增了三成有余。大人若是怀疑,不妨亲自查验。每一笔都经三司勾检,钤印俱全。”

大宁三司,盐铁司主管工商税收、水利工程开支、矿产税收,乃至兵器制造等支出。

户部司则主管户籍与田赋税帐、夏秋税簿、市场交易税和赈灾储备。

而度支司则总管地方财政汇总、官员薪俸支出、军需调配记录、皇室赏赐专项。

郭路重点查的是度支司,关于军需的账目。

北梁商人偷税漏税、转运私产,不过是彻查三司账目的一个由头。

郭路指尖轻抚过苏尚书递过来的账册,指甲在纸面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他抬眼看向这位户部主事,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苏尚书办事,本官自是信得过的。”

他缓缓合上账册,册子发出轻微的闷响,“既然苏尚书已经彻查无疏漏...那本官也不必再多此一举。交由御史台盖印核验即可。”

苏越一头雾水,不明白御史台冲着市舶之税而来,为何又这样轻飘飘地揭过?

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偷眼看向郭御史,那人却像不知疲倦般,认真翻阅着手中账目,仪态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等到二更天,连续高强度查账,让不少官员已经支撑不住,有人靠在柱子上打盹,有人不停地揉着酸痛的脖颈。

郭御史虽然腰背疼痛,眼中却精光闪烁。

他将最后一本账册重重合上,才朗声道,“账目已经理清,现在需要去库房核对实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