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信业并不回答,伸手轻捏她粉腮,“秋娘明明正值锦瑟年华......”他指尖流连间带着几分宠溺,“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
何年偏头躲开他的禁锢,反唇相讥道,“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将军素来老成持重,我自然有样学样!”
李信业低笑一声,猿臂一伸将人往怀里带。
女娘并不躲闪,只将一本画册抵在他胸前。
李信业二指夹着册子,挑眉问道,“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儿?”
何年葱白指尖点向扉页,“这话本子唤作《碧血丹心录》,统共二十四折戏文。”
她突然压低嗓音,“讲的是杨家满门忠烈,为保山河社稷尽数战死沙场的故事。”
翻开内页,可见工笔细描的插画,与蝇头小楷相映成趣。
第一折戏是,‘奸丞相卖国求荣,狗皇帝得位不正’,第二折戏,‘白发老将血染征袍,少年郎君马革裹尸,后面更有那杨门女将披甲上阵的英姿,旁书‘娥眉不让须眉志’的题跋。
李信业不消细看,也知道秋娘是比照着朝堂上那两位君臣写的,甚至刻画的更加大胆。分明是拿丹青作刀,将那两位的龌龊勾当,剖开了摆在光天化日之下,比御史台的奏折还要犀利三分......
何年指尖轻抚画册边缘,感慨道,“初时不过草草勾勒了个轮廓,后来三易其稿,才有了如今这版...”
她翻开一页,指着上面血染沙场的画面,“这是‘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大义.....”
她又翻到杨门女将夜读兵书的那页,指甲在‘谁说女子不如男’的唱词上轻轻一划,“这是‘巾帼不让须眉’的热血.....”
忽地转到后页,露出鸳鸯交颈的绣像,“这是‘执手相看泪眼’的痴缠......”
何年合上册子,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你说,这折戏集合家国大义,爱恨情仇,生离死别......”
她歪着头,鬓边步摇轻晃,“这样的故事,够不够让茶楼酒肆的说书人讲上三个月?让深闺小姐们哭湿几条帕子?让......”
女娘眼波一转,眸光狡猾,“让上头那两位正主儿......坐立难安?”
李信业剑眉微蹙,分析弊端给她听。
“自那场谣言风波后,朝廷在各州府要道增设了文书稽查,也加强了私刻坊的管控。你那些精雕的梨木模具虽巧,但官府的印鉴比对师也不是吃素的.....”
熹微晨光中,初阳透过雕花窗棂,在他硬朗的侧脸投下明亮光影。
他突然倾身向前,伏在她耳边,“秋娘......”低沉的嗓音裹着晨起的沙哑,“这般紧要关头,若要大规模刊印,恐怕会招致祸端......”
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女娘耳廓,何年下意识抬头,坠入他直勾勾而蓄意狩猎般的目光里。
视线交接间,何年只看见朝阳掠过他的下颈,在喉结处起伏。
衣襟微敞处,依稀可见锁骨如刀刻。一道淡疤在晨光中泛着金芒,带起颈侧青筋隐现,凌厉而遒劲。
“谁说我要在京城印发了?”何年恍神间,指尖拍在他手背上,“李信业,你议事就议事......”
她挑眉瞥向那只不安分的手,“你这动手动脚的毛病,莫不是跟军营里那些兵痞学的?”
她早就发现,这人每次议着正事,手掌便不经意抚过她腰间;说着军情,指尖又无意缠上她青丝。
就像现在,那带着弓茧的手正撑在她耳侧,灼热的吐息近在咫尺,生生将她要说的话逼散在喉间。
她差点又忘了要说的正事。
何年从抽屉里抽出一卷泛黄的皮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