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住在京城一家叫丰乐的菴酒店,酒店内设歌妓,门悬红栀子灯,是进出京城的商人会住的地方。他伪装成仆从,跟在北地进京卖羊的队伍里...”

李信业想到白日场景,解释给女娘听,“上等羯羊烙牡丹纹,供御膳房。中等母羊系红绸,售酒楼使用。而下等老羊染绿耳标记,作腌肉原料。普荣达随从的商队,送的均是上等羯羊,供奉皇家专用。而我特意查了一下,这批羊是新郑门羊市,提前立‘白契’预定的天子寿宴用羊。”

何年听了他的话,咬唇思索着。

若是立‘白契’预定的寿宴用羊,那意味着普荣达早就为这次行程,做足了万全准备。也难怪李信业费了好几日,才在茫茫玉京城找到他。

女娘陷入沉思的功夫,李信业倾身来看案上宣纸,发尾未化的雪粒簌簌跌进灯晕。

他待看完女娘写得话本子,喉结微震漏出声笑,惊得烛火一颤。

“秋娘每次提笔,就有人身败名裂!”

他过去不懂为何会有笔落惊风雨的说法,现在算是明白了,原来不止战场上的刀枪棍棒能伤人,文人笔头也能杀人于无形。

何年拍开他的手,“不敢和将军比,拜将军所赐,曹茂估计这辈子都有心理阴影了...”

曹茂只以为是自己紧张,才会人前不能行人道。

何年也是后来才知,是兴盛坊的花魁琴瑶,在他喝得茶水里下了药。而琴瑶是李信业安插在京城的内应。

李信业听了女娘的反唇相讥,那沾了湿气的眉眼,随着笑容漾开。

“这是秋娘教得好,不是秋娘告诉我,这叫‘我本无相,亦有万相’嘛?旁人什么货色,就要用什么计策!”

李信业握住她手腕,在霜色皮肤上拖出暧昧的红痕。

“对付宋居珉和普荣达这样的人,只能用不入流的招数。至于误伤曹茂...”他抿了抿唇,不甚在意道,“他夜夜眠花宿柳,也该歇上一段时日了...”

见女娘没有抽出手,李信业袖子扫过案头,将女娘腾空抱在了桌案上,吓了何年一跳。

“你干嘛?”她下意识去看桌案上的东西,“你弄皱我的宣纸了!”

“宣纸叠放在一旁好好的”,李信业将卷好的墨宝往边上推了推。

她悬坐在案头,堪堪与他齐平,却紧张盯着一角的造像。

“别碰倒了万寿公的造像,这是张汗臣的封山之作,几日后庆帝的生辰礼上,你要当作贺礼呈给庆帝呢!”

李信业喉咙里爆发出闷沉的笑。

“秋娘,我只是忙了一日未归,想好好看看你,并不打算做什么,你为何觉得我会弄倒造像?”

万寿公的造像,晚间疏影刚取回来的,稳妥放在桌案中间。而他将她抱在桌案上坐着,实际上也只占据了一角。

“还是秋娘觉得...”他话音在齿间微转,“我应该做些什么?”

烛火在他俯身时猛地一矮,女娘耳尖红晕漫到眼尾,别开视线不去看他的眼睛。

那目光带着实质性的侵略感,顺着她松脱的玉簪,一路向下,直勾勾凝在她的唇上。

身上混着的松雪气息,也直往女娘衣领里钻。

李信业还要开口说什么,何年捂住了他的嘴。

“你不要混说...”她呼吸带着起伏,随心跳慢慢洇开,“这个造像珍贵,我用了葛洪《玉函方》未删节本,才换来张汉臣重出新作。”

上次那件金累丝镶红宝石制成的金乌负日,是沈初照拿服虔的《春秋左氏传解谊》全本换来的。

对于张汉臣这种名家来说,普通的金银珠宝,已经很难请动他出工了,只有这些稀绝的孤本才行。

而他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