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嚓吓人,骨头一点事没有!轻微脑震荡都够呛!放心吧!包扎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按时来换药!别沾水!别胡思乱想!”

医生摆摆手,像赶苍蝇似的,“行了行了!赶紧把人弄走!别在这儿添乱了!”

听到医生斩钉截铁的“没事”诊断,王家兄弟悬着的心才轰然落地。

两人看着头上缠满厚厚纱布、脸色苍白、被他们架着走出急诊室的陆明宣,面面相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王舒扬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麻的虎口,回想起刚才抡棍子时那结结实实的触感,再看看陆明宣那缠得像粽子一样的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声对他哥说:

“哥……活这么大……头回见着……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的狠人!”

王舒展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看着陆明宣昏迷中依旧紧锁的眉头,心中五味杂陈。

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陆知青,骨子里,藏着一股他们这些乡下人都难以想象的狠劲儿和韧劲。

这趟浑水,他们兄弟俩,算是彻底蹚进来了。

夕阳熔金,将蜿蜒的土路染成一片温暖的赭红。拖拉机的轰鸣声在空旷的田野间显得格外粗犷,颠簸的车斗里,王舒展、王舒扬兄弟俩小心翼翼地护着中间靠坐的陆明宣。

陆明宣头上缠着的纱布,在霞光映照下,那洇出的暗红血迹显得格外刺目。

王舒扬坐在靠近车斗边缘的位置,每一次颠簸都让他下意识地绷紧身体,生怕牵动陆明宣的伤处。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他心头沉甸甸的阴霾。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陆明宣苍白的侧脸上,脑海中反复闪回着那个惊心动魄的画面自己紧握着那根粗糙的木棍,在陆明宣无声却异常坚定的眼神示意下,带着豁出去的狠劲,朝着他的额角狠狠砸了下去……鲜血瞬间涌出,顺着陆明宣清隽的脸颊蜿蜒而下,染红了他洗得发白的衣领。

那粘稠温热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指尖,那瞬间陆明宣身体晃动的幅度,以及他强忍着剧痛却只发出一声闷哼的隐忍……所有这些细节,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在王舒扬的心上烙出深深的印记。

“嘶……”一阵剧烈的颠簸,陆明宣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微微蜷缩。

“明宣哥,你咋样?是不是又疼了?”王舒扬立刻紧张地凑近,声音里充满了慌乱和自责,手忙脚乱地想扶稳他,又怕碰到他的伤口,“都怪我!都怪我下手没个轻重!我……”

陆明宣微微睁开眼,额角伤处的抽痛一阵紧似一阵,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他强压下不适,扯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声音有些虚弱:“没事……舒扬,别多想。是我让你打的,不怪你。这路……太颠了。”

陆明宣顿了顿,目光扫过兄弟二人同样写满担忧的脸庞,以及车斗外飞驰而过的、笼罩在柔和暮色中的田野、村落,一种前所未有的、带着暖意的疲惫感涌了上来。

王舒展沉稳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舒扬,扶稳点。明宣,再忍忍,快到家了。”

他比弟弟更年长几岁,性格也更内敛持重,此刻虽也满心忧虑,但更多的是思考着陆明宣接下来的安置问题。

王舒展知道知青点的环境,也知道那几个人的秉性。

看着陆明宣因失血和疼痛而显得格外单薄的身体,王舒扬心里的愧疚和心疼几乎要溢出来。他想起陆明宣在县医院处理伤口时那深可见骨的创口,想起医生严肃的叮嘱需要静养,防止感染。一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

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带着十二分的恳切开口道:“明宣哥,要不……要不你来我家养一段时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