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箱倒柜的声音在寂静的小楼里回响,带着一种末日般的疯狂。
衣物被抖开,书籍被一本本翻开检查,抽屉被整个拉出,倒扣在地毯上,沙发被挪开,床板被掀起……检查完的还必须快速恢复原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恐惧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心头。
没有,客厅没有,餐厅没有,厨房没有,卧室没有……
陆振国站在书房中央,目光如同探照灯,扫过书柜、文件柜、沙发、茶几……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靠墙摆放的那一排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柜上。
书柜后面……是墙。但他记得,当初打书柜时,似乎……留了点空隙?
他走到书柜侧面,用力将沉重的书柜向外挪动了一点点。缝隙出现了!他蹲下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向书柜与墙壁之间的黑暗缝隙看去。
果然!狼子野心!贼心不死!
在书柜最底层靠后的、一个极其隐蔽的、仿佛是预留的检修口一样的夹层里,赫然塞着几封信和一个用牛皮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小包裹!
陆振国的心猛地沉到了谷底!他伸出手,因为愤怒和用力,手指微微颤抖,将那些东西掏了出来。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署名。
陆振国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
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那是用左手写的、歪歪扭扭、极其恶毒的诬告信!信中罗列着陆振国“勾结敌特”、“贪污军饷”、“反对伟大领袖”等等十条足以抄家灭门的“罪状”!字字诛心!
他颤抖着手拆开那个牛皮纸包。里面是一叠崭新的粮票、布票,还有几张标注着“特供”字样的烟票、酒票。数额巨大,来源不明!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这些票证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诱惑和无法解释的麻烦!更可怕的是,票证下面,竟然还压着几张泛黄的旧照片,是他早年与几位后来被打倒的“走资派”老战友的合影!这些照片一旦落入有心人手中,就是铁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陆振国的全身!如果这些东西被革委会的人搜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他陆振国在劫难逃,远在乡下的明宣,也绝对会被牵连批斗,甚至……他不敢再想下去!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
“爸!”陆明远和危盛骊也冲进了书房,看到陆振国手里的东西和地上的信封,危盛骊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被陆明远一把扶住。
“畜生!一群畜生!”陆明远目眦欲裂,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心中的怒火如同火山喷发!他绝不会放过那些处心积虑要置他们全家于死地的人!家里的保姆和通信员,一周前都因为“精简”被遣散了……是谁干的?
父亲的书房等闲人根本进不来……还有……他猛地想起自己的妻子,为了不连累她,半个月前,他强忍着不舍,硬起心肠和她办了离婚手续……幸好,两人尚无子嗣……想到这里,他心头又是一阵绞痛。
“快!处理掉!”陆振国强压着滔天的怒火和恐惧,声音嘶哑地命令。他迅速将信件撕得粉碎!但那些票据和照片,撕不干净!
陆明远眼中寒光一闪,转身冲下楼。
很快,他拎着一个平时用来煮水沏茶的小巧炭火炉跑了上来,炉膛里还残留着一些未燃尽的炭火余烬。
他飞快地将那些撕碎的信纸、要命的票据和照片,一股脑儿塞进了尚有余温的炉膛里!
“刺啦……”纸张和照片遇热卷曲、焦黑。
陆明远拿起旁边的蒲扇,对着炉膛口拼命扇风!微弱的炭火接触到大量易燃物,加上充足的氧气,轰地一下窜起半尺高的火焰!橘红色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那些足以毁灭他们全家的罪证,迅速将它们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