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天走过桌案, 半蹲下身, 抬起她的下巴,被她猛劲儿躲开后自哂道:“你本来会在里面看见凡世的景色。你知道吗?春天到了,你家门前的那棵树开花了。”
“所以呢?”
“没有所以。”瞻天看着自己落空的手,轻轻笑了笑。
她一句“祸不及亲友”,准备打上仙门的他半途扭转了路线,在凡世到处跑, 收载了万千繁花开遍的样子。
可她到底不是只会等他回来喂吃食的小宠, 她太有自己的主见了。
他无力之余, 又有一些怨恨。
“所以斗武前你对本尊服了软,是想要在魔族相聚时让他们看到本尊对你的宠爱, 让你能在宫中畅行无阻,找到出去的路线。这几日你忍着气给本尊上药,也是为了弄到地牢钥匙。”瞻天慢慢捡起地上被摔成两截的小物件,淡淡道。
“那你呢?早就发现我有这个想法了吧?”秋萤冷笑道,“我就知道在您老人家手里偷东西没那么容易。让我猜猜, 那修士是不是死在路上了?”
瞻天抬睫看了她一眼,含情的桃花眼有些冷:“本尊没闲心特意叫人埋伏在她回去的路上,跑了便跑了。”
“她的生死对你来说无所谓,那你还来找我算什么账?”
“是本尊太放纵你了,”瞻天淡淡说着, 垂睫修复被摔坏的东西,“你敢放走她, 不就是笃定本尊拿你没法子?”
“你不也明知我要放她却还不说破,想试探我对你是否‘顺从’么?”
瞻天手里“咯噔”一声,物件完好如初,他举着它转身,对着外面的电光看,嘴里却说着:“我们都赌错了,你没那么顺从,本尊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秋萤嘲弄道:“要怎么?把这东西绑我手上?你来啊!”
瞻天将手里的东西放在桌案上,开口道:“惩罚结束了。”
“只看那一眼就够了?”秋萤可不觉得这毒蛇会那么好说话,冷冷地看向桌面上映着冷光的东西。
“够了,”瞻天声音很轻,眼底的情绪很割裂,半份热忱,半份寒凉,“本尊有一个新的问题问你,你想好怎么答。”
秋萤不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明明找到了出口,为什么不跟她一起逃?是怕死,还是别有所谋?”
“又怕死,又想亲眼看着你死。”
瞻天定定地看着她,突然失笑,笑颜甚至称得上少年意气:“那本尊就让你死在本尊的前头,偏不如你所愿。”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秋萤慢慢站起来,“要杀吗?不杀我就回去睡觉了。”
“记得把桌子上的东西带上。”瞻天冷冷道,“不带,本尊就去屠了那修士的仙门。”
秋萤凶狠狠剜了他一眼,一把抄起桌上的东西,转身提起裙摆准备回去,那人却又再开了口:“回去把它放在枕头下,别让本尊发现你阳奉阴违。”
秋萤侧过头,愤愤“呸”了一声,大步大步离开。
她回去当真把那东西压在了枕头下。倒不是因为听瞻天的话,也不是怕瞻天报复。
她要长久地待在瞻天身边,就不可以有能被他拿捏的弱点。旧时乡邻已然遇害,她即便再接受不了,也得逼着自己接受。
左右不过是睡不好觉,反复做噩梦而已,她憔悴了,有着阿迟灵魂的瞻天定然也不好受。
秋萤将那小物件压到了枕头下,视死如归上了床躺好。什么都没发生,甚至入睡还比以往要快。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没有尸山血海,只有开不尽的花和随风凋零的花雨,丛丛密密,覆满她的全身。梦里本该失去五感,她却隐约能闻见花瓣的香气。
一场不愿醒来的美梦。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