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起走到了教学楼转角,钟晴忽然想起水杯忘带了,又折返回去自习室。李时雨踱着步子慢慢跟着她身后,溜达到教室门口时,不期然听见一句:
“那个帅哥又来接你了啊,是你男朋友吧?”
“不是,就是老家的一个哥哥。”钟晴拿起杯子往门外走,虽然声音压得很低,那句话还是像把尖锐的匕首,狠狠扎进了李时雨的心口里。
肥皂泡一个个在眼前破裂,那个他一直视若无睹的事实一目了然:或许,钟晴从没爱过他,至少从没对等地爱过他。
他们认识七八年,他已经竭尽全力地对她好,能给她的全都给她了,但她那颗冰冷的心却还是捂不热。
他不愿用任何不堪的想法去揣测她,但他绞尽脑汁也无法为她的行为找到一个合理的解释。最后,审判的视线又落回到他自己身上,或许是他太平凡了,所以她才会看不上他,在同学面前否认他们的关系。
回去的路上,李时雨几乎没说话,沮丧感像虱子爬满全身,他的自尊心被啃咬得隐隐作痛。他不想被困在自我贬低的情绪里无法自拔,第二天不等她回家,就独自去了火车站。
钟晴发现时已经是傍晚了,她回家找不到他,于是给他打了电话,这才知道他已经走了。
“你怎么不打招呼就走啊?”
“等你上完自习再走,我怕赶不上火车。”
“我肯定会安排好时间去送你呀。”
“不用送,反正我只是你老家的哥哥。”
对话戛然而止,李时雨挂了电话。
这之后过了两天,钟晴就来昆明找他了。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做得过分,在黑心窝里东找西翻,好不容易掏出那么点良心来。
她抱着他解释:“那些人只是点头之交,我不想浪费时间跟他们聊天,所以才那么说的。”
李时雨站在原地无动于衷,钟晴揽上他的脖子:“算我错了,你不要生气了嘛。”
李时雨的心门已经摇摇欲坠,面上却仍旧故作冷漠。
钟晴亲了亲他的嘴唇,声音比云都软:“你看看我好不好?你不爱我了吗?”
她踮脚咬着他的耳朵,用魅惑的气音喊了声“老公”,一边说,手指一边探进他的衣服里摩挲,像根火柴,在他皮肤上燃起一簇簇火焰。
李时雨终于溃不成军,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压在了床上。
这件事就这么翻了篇,他又成了她忠诚的守望者,将那段没有定义的关系继续了下去。
明明她只是给了他一点稀薄的爱,却像条锁链把他紧紧束缚,他们的皮肤血肉也交融在一起,每一次分别都牵扯出切肤之痛。
钟晴在四川待了四年,他们也异地了四年。大学毕业后,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复旦大学的研究生。那年暑假,他们短暂地同居了一个月,此后又是天南海北的离别。
钟晴读研之后开起了淘宝店,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李时雨也在公司里升了职,加班成了常态。两人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研一下半年甚至只见了一面。
平时倒是依旧会聊天,分享一些生活的日常。对话框里的语气始终未变,但李时雨却莫名觉得,钟晴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云遮雾罩里,锁链的一端依旧牢牢地捆着他,另一端却好像空空的,早已没了羁绊的分量。
那年冬天的一个深夜,他加完班之后回家,看见了钟晴两个小时前发的朋友圈:
「实习结束回学校,等了半个小时打不到车,还好最后有人顺路送我回去了,世上还是好人多。」
李时雨出神地盯着那行字,胸口闷闷的。他默默地坐在客厅里抽了一支烟,点进两人的对话框,打了一句:「晚上打不到车,怎么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