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仇敌,没有这种放任不管好似将对方完全忘记的仇敌。

是玩意儿?却也没有日日来磋磨他以供娱乐。

她根本不在意他,她将他忘了。

季谨眼珠暗沉,眼底涌动恨意和蜇人的怨毒。

她竟然敢忘了他。

她竟然敢忘了他!

季谨这辈子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就是把他当奴隶使唤的季王和他的七个子女,他对他们也只有轻蔑和恶心。

恨从来是弱者的行径。

他季谨不是弱者,他从来不是。

但是他也从没有这么恨过一个人。

恨到沦肌浃髓,恨到恨不得一口口生食了她。

黑色的怨火在眼中轰燃而起,那颗完整的右眼珠在漆黑里射着骇人的光。

待他出去,他一定将沈盈息生吞活剥,他一定会折磨她至死……

“吱呀”

暗室的门打开了。

时至傍晚,可照进来的光线实是有线。

但来人提着一盏宫灯,盈盈的明光照着少女的衣裳,上面精致的绣纹被照得熠熠生辉。

沈盈息像一株富贵生辉的花朵,纤纤站立于暗室门口。

她的宫灯没有透进室内,光线未及他处,她看不见他。

但季谨却十分清晰地看见了被明光笼罩的她。

见到她的第一刻时,他便攥紧了手,瘦削的小臂上青筋暴起。

一只瞎黑的眼洞和一只阴鸷的凤眸,全都死死地盯着那道明丽的身影。

“季谨,我很无聊。”

沈盈息站在门口,看不见屋内的人,便当没有人,直白地开始吐露心事。

室内只有两个人。

她一开口说心事,便给人一种另外一人是她至交好友的错觉。

季谨猛地挣动铁链,链声哗啦乱响,模糊了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哑而阴厉的恨声:“沈盈息……沈盈息……”

少女皱了皱眉,神思有些飘然:“季谨,你别挣扎了,除了弄一身血也没意义。我看不见你,但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大抵不是明穆能做出来的,”

“啊明穆……明穆他很能欺瞒别人,不管发生何事,似乎都能跟人和和睦睦的……”

季谨兀地停止挣动。

但是在他那儿发出的声响并未停止,铁链空洞地晃动着,碰出余音不决的金属声。

季谨随着这串声响,冷冷地望着不远处的少女。

“你来就为了……跟我说别人……”季谨嘶哑道。

沈盈息淡淡地嗯了声。

继而把宫灯放到地上,她自己盘腿坐了下来。

她将双手托着下颚,在季谨弄出的乱响里自顾自叹了口气,“他们困我好久了。我现在太弱了,以后要逃,大抵还是能逃出去,只是不想逃,要正大光明地走出去。”

决不能让她逃走,她这种言而无信的骗子就该关起来,用链子锁着……

沈盈息察觉到季谨没再乱动,便轻轻地勾起个笑弧,“季谨,你那天被谁抓进来的?御林军是不是打不过你?”

落地的宫灯灯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少女的笑容在室内唯一的光源下,美好又遥远。

季谨黑透的眼珠诡异地跳动了下,良久,方扯唇哑声道:“留卦。”

“留卦啊……”沈盈息笑,“是他就不意外了。人怎么玩得过一只妖。”

还是只能布囚仙大阵的大妖。

季谨用狠毒的目光盯着她,她的笑如此刺眼,刺眼到他恨不得把自己身上的链子捆到她身上去,然后用自己的牙齿亲自撕咬她的脸。

“…你这儿也挺不好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