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与大少爷……尽管非我所愿,到底是不忠,于您来说,我背叛了这场婚姻,令您脸上无光,我也无颜再担任二少夫人这四个字。”
“我不怪你。”男人声线嘶哑,他的视线紧紧追在奉星如脸上,不肯错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奉星如见过他许多样的目光,意气风发的、沉郁难消的、情潮翻涌的、愤怒的、冷漠而无动于衷的、高兴时弯起眼尾雀跃而英俊的……但奉星如从未见过他此刻的模样:来自亲兄弟与妻子的双重背叛的恼怒尚且来不及排遣,又遭到了妻子单方面的冷待,冷待结束,妻子却说要分离。他心力交瘁,每一寸抚过奉星如的视线,都压着跌入苦闷深处、久不见日光的痛苦。他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苍白的涂抹:“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你是无辜的。”
奉星如苍凉地笑了笑,男人愿意宽宏大量,他却是回不了头了:“始终是我对不起您。我知道我并非您的良人,平白在您枕边蹉跎那么久,您一定也饱受困扰。然而我是否也可以说一句,这些年来,我们固然不是合拍的夫妻,但为您打理家务,出席场面,维系各样的交情,陪您熬过一次又一次发情期,您交代的事务我也都尽力完成,二太太该做的,我都做了。奉家拿了多少好处,一分一毫都落不到我头上,但我该尽的本分都尽了。我想,这点上,我并不亏欠您什么,也不亏欠柏家。”
奉星如垂眼:“您给我一份自由吧。我不想再捆住您的枕畔,也不愿再受豪门太太的约束,不如我们彼此成全了,呼吸都畅快许多,不是吗?”
柏兰冈捏紧钢笔,他不能否认奉星如的每一字一句,他确实做好了下半生都要于他捆在一起共度荣辱的准备――他们难道有选择的余地吗?没有奉星如,还会有张星如李星如,不是这家的儿子,就是那家的女儿,终究要和一个陌生人同生共死朝昔相对,连墓碑上都会刻下另一方的名姓,娶谁不娶谁,有什么区别呢?
奉星如说放过彼此,彼此都自由,有什么错呢?没有,甚至,这是他曾经暗中期盼的解脱。可是他此刻生不出丝毫如愿以偿的欢喜,反而满心涩涩。他脸上许是透露了些他的痛苦,妻子打开资料夹,又递出一份文件。
“我知道在我们这样的人家,离婚很难,如果实在为难的话,我想分居。”奉星如看了眼对面连眉眼都颓郁了的丈夫,他心想,自己对他,其实也十分残忍,尤其是接下来的话:“分居之后,您如果有钟意的枕边人,我不会干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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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夫妻一场,没有情爱,也有恩义。我想,我还是太高看自己了。
54
柏兰冈闻言,他心里那块悬空的冷石终究还是沉入了枯井里。
奉星如说得体面又好听――不干涉他拥抱新人的自由,仿佛既大度又体贴,可柏兰冈知道,如果一个妻子放任丈夫身边充满形色男女而不管不顾,只会有两种缘由:要么这妻子极度依赖丈夫过活,丈夫在外花天酒地妻子也只能视若不见,甚至还得操心外头的人伺候不爽而亲自挑人送到丈夫床上。这些妻子如此唯唯诺诺,因为跪着的人是没有资格也没有底气抗争的,选择了手心朝上的生活,各样的羞辱,那是一定的。但如果这妻子既不依赖丈夫生存,也不需要从丈夫身上讨取利益,但依然放纵,很不妙――这妻子必定已心如死灰。
柏兰冈曾经思虑过――包括所有人都认为,在他们的婚姻里,最先厌倦的那一方,必然是他。可谁也料不到,却是奉星如先挑破了单薄的窗户纸,他在奉星如看似贤淑的肚量里,感觉自己忽然变成了一团垃圾,奉星如正拧着眉头快速打包,亟待丢弃来迎接新的图景。
柏兰冈已明白再多的辩解也只是徒劳的挽留,他没有接过那张分居协议,只是丢了钢笔,搓了搓额角,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