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说是父亲厌弃了他，但想到那夜饮菊花酒时，嬴政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和得知他会选择自尽时愤怒失望的语气，便把那句“父亲厌弃了我”咽回了肚子里。

嬴政道：“你是朕的长子，是朕寄予厚望之人，也是诸公子里唯一可以上朝参政之人，满朝文武皆知你是朕属意的继任者，只是......”

他话语一顿，面上终于浮现怒色，冷冷一笑道：“只是，如今的你太过愚蠢，并不能担起一国储君的重任！”

说罢，一字一顿地补充：“你不仅愚蠢，还十分天真，天真得可笑！你以为治国是什么？你以为皇帝是什么？你以为，仅靠着那些嘴上的仁义道德，便能治理天下，做到四夷宾服？简直荒谬！”

扶苏愕然抬头，不可置信又十分伤心地看着嬴政。

心里知道自己在父亲眼里的形象并不好，是一回事，亲耳听到父亲说自己愚蠢，是另外一回事。

“父亲......”扶苏终于改口，嘴唇蠕动。

嬴政冷冷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扶苏，你让朕很失望。”

顿了顿，接着说：“在你眼中，神明是什么？皇帝又是什么？身为大秦的长公子，你竟不明白朕今日所作所为的用意。”

“等你何时想通朕今日言行的用意，便可堪为一国储君了。”嬴沉声道。

如果扶苏能明白他的用意，便说明扶苏拥有了敏锐的政治嗅觉。

而政治嗅觉，正是扶苏如今最为欠缺之物。

“陛下今日的言行和国事有关？”扶苏的脑子转得很快，立即就领会了嬴政的意思，恍然道，“陛下觉得扶苏满脑子都是一些无用的仁义善良，只知道怜悯众生，却目光短浅，看不到整个大秦，更不了解朝政？所以，若有朝一日扶苏明白了陛下深意，便说明扶苏已经成为一个合格的大秦公子了！”

嬴政没有回答，而是皱眉看着扶苏，因为扶苏的语气太过怪异，先是恍然大悟，后是愤怒，最后竟然低低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