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的人,他都没太能记住,总之男女老少什么人都有,面目模糊并且可憎。
他们喜欢抱他,更喜欢带他洗澡、游泳、按摩。
玩一玩这。
玩一玩那。
为了讨母亲欢心,他和车易争着讨大人喜欢。
他不太笑的,也勉强学会笑。
觉得车易抢了他的妈妈。
后来有一天,有个很肥的中年男人,好像是个导演,指了指他。
他正坐在人怀里吃冰淇淋,随陶玉龄怎么叫,也不理,身后的人也像是紧张似的狠狠抱住他,声音凶狠而怪异:“别过去。”
他没过去,车易跑过去主动牵起了男人的手,礼貌叫叔叔。
那导演带已经十一岁的男孩到一个房间。
过了很久才出来。
他犹记得陶玉龄复杂愧疚的神情。
还有男孩低着的头。
后来除了记恨车易,他再也不愿和外人吃饭。
孩童时期的记忆总是模糊的,容易篡改的,他长大一点,渐渐忘记曾经的诡异和不快。
只是仍讨厌争宠的这个“干哥哥”。
其实人生如果没到那一步。
也不会从噩梦般的经历,猜想出孩童时候由母亲亲手推向怎样的深渊。
导演、制片、投资人……
她的母亲痴迷金钱、名誉和放不下的舞台以及聚光灯。
有着越来越无法满足的贪欲。
所以长这样一张脸。
季嘉言从来不觉得庆幸。
他曾经以为自己被深爱,直到深爱之人鞭笞和践踏他的骨和肉。他懵懂念过一个仓鼠般阴暗痴傻的女孩……直到她也踩在他身上。
吐之以沫。
人面对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神,除了顶礼膜拜。
还有摧毁和践踏的欲望。
人之所以为人。
一定要在血和肉里,揪出一股消散不了的恶意,才能称之为真真正正的人。
可笑的是。
当他不再隐藏恶意,他们却说,魔鬼来了。
魔鬼来了。
呵,魔鬼来了。
第三十九章 绝望
死去从来是仁慈。
活着,才叫惩罚。
陶玉龄活着。
余生都和自己的“美貌”相亲相爱。
季嘉言将林稚带到了车易都不知道的地方。
林稚醒来时,面前开了口的易拉罐里蓄满了水,从不规整的切口流出。她看着被水浸过的指尖,勉强动了动,而后闻到干燥的木头味。
房间很暗。
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她舔舔干裂的嘴唇,捧起易拉罐将里面带着颗粒沉淀物的水一饮而尽。火烧似的喉咙勉强好转,女孩在心里喊救命,喉咙只发出嘶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锯子挫潮湿的朽木。
嗓子被熏坏了。
林稚坐起来,目光落到被绑的脚踝上……
脑子闷闷的,对面前的一切只有很模糊的认知。
等大脑运转起来,女孩脸色一阵白过一阵。
她被绑了。
有人开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