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轻掀,“抓到了,是厨房的一个婆子,之前在你院里当三等女使。”

我背脊笔直,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你明知不会是我的指示。”

他眸色幽深,“的确,你不屑于这种手段。只是有人想维护你,为你出刀。”

我手指紧攥,语气淡然,“那这样的错也要盖在我身上吗?”

“小溪。”方云徽眉宇间露出一丝疲惫,“我来不是为了审问你。”

他抬眸直视我,“你既同意我娶她,又为何用冷战的手段逼我放弃。”

“这是你的选择,我从来没有想过逼你。”我漠然。

“可你的行为就是。”他薄唇抿成直线,“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我的确不喜欢她。”我侧目,“可这件事不是我的错,相爷怕怪错人了。”

“是我对不起玉娘。”方云徽一边的面庞被烛光的阴影笼罩。

我还没反应,他忽然又问。

“你还记得琐心草吗?”

“记得。”我皱眉。

四年前,我并未全然放弃回家的希望,想方设法寻找方法。

张道士传信来一个阵法,需要用到这种草。

它虽生在江南,却在迷雾障林之中,极难寻找。

看出我的忧虑,方云徽向我承诺,江南之行,他定会把这种草带回来。

后来,他也的确实现了承诺。

方云徽声音平淡,“我当时为寻找它,在障林中迷失了方向,已经整整两天。”

“是采药的胡玉儿发现了我,带我去寻到了它,可惜有毒雾影响了我们的神志,加上误食催情草,等我醒来才发现,毁了她的清白。”

“她当时已经有了未婚夫,却因我名声尽毁,存了死志,我只得把她带回。”

“是我行事有亏,心中有愧,所以才时时想要弥补她,但是阿溪,我也不想放弃你啊。”

原来,事情的起因,竟是因为我啊。

我感到了世事荒唐。

方云徽眼眸微红,死死抓住我的手腕。

“阿溪,虽事已至此,可我绝不放手。”

面前人俊美的脸染上几分岁月的痕迹。

让我忍不住,和那个从火光中走来的少年面庞重叠。

那年苘州冬天,疫病肆虐。

乱世中,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人微言轻,我只求自保。

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下,我做不到无动于衷。

我想救他们,却无人理解这怪异的做法。

甚至有百姓口不择言,说是我与瘟神接触,招来灾祸。

我被架上火场,烈焰跳动,温度升高,我的目光逐渐模糊。

昏黄天际,一匹骏马疾驰而来。

方云徽月白披风高扬,与天交映,恍若刀光划破热浪。

他把我从火场中救了下来。

他恍若一束光,照进我与世隔绝的世界。

融化了我与这世间的隔阂。

可惜……

我曾在日出时抓住这束光。

却要在日落前把他归还给夕阳。

方云徽与胡玉儿婚期提前了。

方老夫人开始亲手布置。

家里许久没有喜事,火红的绸缎,点缀的娟花,让人眼花缭乱。

方老夫人操办的许多地方,规格已经远超一名妾室应有的标准。

可我毫不在意。

自那天晚上谈话之后,我和方云徽的关系仿佛缓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