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心瑶被禁足在偏殿,孩子被抱去了太后宫里。

她躺在冰冷的床榻上,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哭声,眼神空洞。

她怔怔的看着那张遗书,沉默了很久很久。

后来,她突然笑了,

笑着笑着却又开始流泪,

那原本歪歪扭扭的字迹更加模糊不清。

“华天月……你怎么到死,都在祝我好……”

“你应该恨我啊……”

“恨我啊!”

她突然将桌子上的茶具扔了满地。

“我把你推进地狱,你不应该恨我吗?”

“你这样……你,让我怎么活?”

产后的虚弱和无尽的悔恨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倒在地上,紧紧的保住了自己。

裴心瑶望向窗外的阳光,

觉得身上是一阵一阵的阴冷。

明明当年,我们说好了要公共竞争的,

但是后来,她看着我心不在焉的模样,怎么能起了肮脏的心思呢?

自从那之后,

她每天都活在心惊胆战之中,

她不敢入睡,她怕我去梦里找她,可是……我一次也没有。

时间长了,裴心瑶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在期望我入梦,还是害怕我回来找她。

阴冷的偏殿里,她抬起手,

狠狠的抽了自己两个耳光。

三日后,宫女发现她时,她已经没了气息,

枕边放着半碗没喝完的鹤顶红,

手里还攥着一支早已干枯的凤凰花。

弥留之际,裴心瑶眼前闪过幼时的那个午后。

她和我坐在御花园的秋千上,

两人一起翻看着同一本诗集。

彼时年少,不知天地,以为人间不曾有伤别;

却不曾料到,因为十年前的一句话,

她的余生都活在悔恨和惊恐之中,

其实她这一辈子,也就做错了这一件事。

毒药带来剧痛,裴心瑶缓缓闭上了眼,嘴里吐出一口鲜血。

她看着窗外,口齿喑哑不清:

“天月……”

“我去给你赎罪好不好?”

09

父皇把我的葬礼办得极其隆重。

棺椁被送入皇陵最深处,与历代皇后的陵寝相邻。

那送葬的队伍排了十里长,

百姓们站在路边,看着那口金丝楠木棺材缓缓驶过。

他们或许不知道棺材里是谁,

却都听说了那个从叛军军营里逃出来的公主,听说了这十年的苦楚。

顾淮序一身素衣,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

他腰间系着那枚碎裂后被勉强拼好的玉佩,

脚步沉重,眼神空洞。

三个月后,摘星楼的房梁上多了一具尸体,

是顾淮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