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猛然从床上弹起,不顾谢锦绣的阻拦,匆匆忙忙套了衣衫就脱身而去。
谢锦绣目瞪口呆。
沈念出了房门,才发现不对劲,沈昌延正在湖边打水漂。
他一边系扣子,一边随口问道:“你怎么来了?这两日不是让你在家中安分些,陪着你母亲吗?”
沈昌延撇了撇嘴:“那女人早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才回来的。”
“什么?!”沈念心中猛地一沉,“何时不见的?”
沈昌延老实作答:“正是父亲你大婚那日,我一觉醒来,她就不见了,还害的我饿了肚子呢!”
“混账东西!”沈念厉声道,“为何不早来告诉我?”
他头也不回地冲出府门,上马直奔家中,慌乱得厉害。
沈念几乎从马背上滚下来。
他跌跌撞撞地推开家门,里屋空空荡荡。
再一翻箱子,芸娘常穿的衣服全不见了,她惯常压在箱底的钱袋子,也不见了。
芸娘的消失,是有预谋的!
沈念心乱如麻,她这样不告而别,是为了奸夫卷钱财跑路?
还是,知道了他的什么事......
他闭了闭眼,比起前者,他更害怕是后者。
不会的,不会的。
姜芸不会知道的,她没有渠道知道!
沈念跌坐在地,一阵天旋地转。
箱子下的缝隙里,似乎露出泛黄的纸的一角。
鬼使神差的,他蹲下身,伸手将那纸张夹了出来,缓缓展开。
下一刻,狠狠怔住。
那是他们的婚书。
姜芸曾经嫁给他的时候,两人什么都不懂,是没有婚书的。
没有父母,也没有宗族长老证婚,糊里糊涂拜了个天地,就是做了夫妻。
婚后多年,他才明白这些礼数,写了一纸婚书给她。
只是私约,并没有上官府登记,实际上律法是不认的。
他那时有些心虚,芸娘却很高兴,看不懂字也要一看再看。
指着上头他们的名字,跟他说。
“沈郎,这个是你,这个是我。”
最后,她像宝贝一样妥帖地收好,锁在了箱子的最底下。
可现在,这次婚书被随意丢弃在角落里。
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字,红色的,跟鲜血一样。
“假。”
像一把尖锐的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他的胸口,剥开那层小心翼翼伪装的皮。
婚书是假的,他们的婚姻也是假的。
芸娘她,早就知道了。
11
她什么都知道。
也许是在他三天未归的时候,也许是谢锦秀给儿子送去文房四宝的时候。
或许更早,在姜芸第一次去谢府送嫁衣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他那时与朋友们谈话的内容,她听到了什么,又听到了多少?
沈念都不敢想。
他还自以为聪明,在她面前反复戴着面具演戏,自以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难怪,在大婚的前三日,她那般问他可有事情瞒着他。
她的话中,有意无意给了他三次机会,那个时候他明明已经有了不好的直觉,却还半清醒半糊涂地压了下去。
是他,将她伤了个彻底,将她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也亲手葬送。
姜芸与荣华富贵在他心中孰轻孰重,沈念自己都说不清楚。
他总是自信地觉得,自己可以平衡好两者,一辈子把姜芸保护在他撑起的透明泡沫里头。
却从未设想过,泡沫美丽,却一戳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