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工前扯了太久官司,所以从开建到完工也就将将两年。那边四周围着黑色描花的铁栏杆,上面绕了一圈圈带倒刺的铁丝,连进门都需要刷业主门禁卡,每个门都站了三个精神的保安。那时我已经在给餐馆当服务员,老板爱用这样的员工,因为我年纪小,只干晚班,钱不多却肯干,要是检查的人来了,就说我是无偿来帮忙的邻居我们也差不多算是邻居。所以我也不很在意那片的门禁。倒是已经失业了的我妈大吐苦水,那片原本堆放了垃圾山,有的是去捡废品的人,现在却改成了小区,别的人还难进去,少了方便搂东西的地方。

从报道那天后,我和梁小芸就每天都一起回去,她又买了一辆自行车,让我蹭她的后座顺路回去。她性格外向,很擅长聊天,她给我讲她从小到大的事情,还有周围的同学老师;给我讲她长大的地方,是江南水乡的气候和风景;给我讲她的妈妈和姨姨,我也能感觉到,“沈姨姨”“梁妈妈”这种样式的称呼不太寻常,但我没有追问这方面的事情。其实对我来说,回家就像是点卯,只是去放下书本,就又去外面工作。那是一家羊肉馆子,常常有喝酒聚会的人,一般都要忙到凌晨。只是那会她并不知道这些,我那是一直觉得,在她的心里,我可能也是放学后回家写作业的学生,跟路边背书包的学生没有不一样。我有时候也会给她挑着讲一点我以前的事,不过很少,我也不怎么开口多说。我其实不算学的好的学生,白日里上学,晚上去做工,凌晨再回去写一些习题,我早就没有那么多精力,也会落下很多功课,有时候甚至会因为要钱的人追着爸爸到住处来而旷课。但是梁小芸不一样,她的成绩一直都是第一名,也常常向老师提问,课业从不落下。她带着一身的优秀光环,在暗淡的日光下闪着亮,如同她含着水光的澄澈眼睛,难以让人忘怀。

我本来以为到了寒假,梁小芸会回她的家乡去,毕竟她挂念的家人也都在那边。可是她却留了下来,她的家人也都过来看望了她。假期她出门的时间不多,大多时间都在家里念书或者做编织。我在外面的时间要更多一点,白天主要在快递站分拣,晚上还是回餐馆去。我也大概知道了她的住处在哪F栋12楼、西户,正好对着我的住处所在的地方,有时候我也能遇见她在外面的商铺买水果,她晚上出来吃饭也能遇见正在工作的我。又一个记不住的普通冬日晴天,她笑眯眯的望着我,她穿的厚实,整个人都裹在了毛茸茸里面,棕色的围巾衬得她更白,带着联指手套的手朝我弯了弯,“晚上好啊,平晏。”她的声音也很柔和,把刮刀子一样的冬风都按住了,她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掏出一条红色栅格的围巾:“送你的,这两天太冷了,每次见你脸和耳朵都冻红了,晚上又回家那么晚,那会风大的。”她又把薄毛线手套套在我手上“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老板那边这个点钟也不上客人吧……我有话想对你说。”那是我无法忘记的一天,即使是现在我也能记起每一个细节。梁小芸在她的围巾里的脸也冻得很红,她隔着毛线手套拉住我,牵着我走到了一条进出的小路上,那边前两天刚加了铁门,还锁着没有人走,四下僻静,连麻雀的叽叽喳喳都没有响起。“从认识你到现在,每次多了解你一点,都会被你身上那种纯粹的气质吸引,你就像绽放的蒲公英,开在贫瘠的泥土里,却有让人移不开眼的明亮颜色,从一开始的好奇,到了解之后对你的欣赏和喜欢,我一直都被你吸引着,我喜欢你,陈平晏。”她递上了她的挎包:“我也记得今天,生日快乐,平晏,这是我给你置办的一点东西,都是实用的物件。”那一瞬间,其实我不解为什么眼前这个明媚温暖、开朗自由的姑娘会表明这样的心意,其实我在心里预设的“重要事情”不外乎她要把户口迁回去永远离开这座小城市之类的。那时候我其实想了很多,想到我匆匆一眼见到明艳妇人摸着她的头笑意盈盈,想到家里嚷嚷着要吃刀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