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的车,正要开走,他只是坐个破木头板凳抽烟,见了我就问我去哪打工,挣了钱给他一些。“真是一地鸡毛的日子。”我想“虽然奶奶留下的两只瘦鸡早就不知道被买到哪去了。”他们一直这样不停的吵架,至少从我有记忆开始就这样了。那时候我还不上学,人还没有面案子高,早上就在爸爸的怒吼里醒来,然后看他一头栽在炕的另一侧沉沉睡去。晚上临睡觉又能见到喝多了的妈妈,她似乎还留存着一些理智,只是指挥我烧起火来,她摇摇晃晃地取出冻在冰箱里的食物,一下子下进滚水锅里,我若是饿了,就悄悄再多放点,给自己留一碗。她临睡前有时也会醉醺醺地用冰凉的手摸着我的脸:“我姑娘啊,平晏。”虽然她很少这样做,但是每次我都会在她旁边躺下睡着,再等半夜她突然翻身把我压醒。

我奶奶死前也算是扯了一桩倒霉姻缘,先把自己全部的身家留给儿子,再给自己的赌鬼儿子相看了一个酒鬼老婆。我有时候怀疑他们婚姻的真实性,也怀疑当时这两个人怎么能顺顺利利结婚还生下了我,也疑心过我其实不是他俩的孩子……但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他们俩的婚姻结晶即使两个人都认为我是个活的负担。那会实行义务教育,来了一堆红袖章搬个板凳坐在我家门前,就要让着他们俩送我去念书,我端着簸箕,也能想起来以前见到的年轻人考去了某某大学,从此谁提起这个人语气里都带着羡慕和敬佩。所以我说:“我去呀,我去学校,你们不用管我一口饭,我会自己弄好的。”他们夫妻俩鲜少有默契,此时却赶走了那些个红袖章。他们教了我第一个道理那会我妈还在理发店给人洗头,身上还有洗发水的香味,她粗糙的沾着水渍的手第一次摸我的头,语气里全是我没听过的温柔:“平晏,我的好孩子,人要说话算话,记住了吗?”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在学校附近和餐厅边上捡垃圾,垃圾也不分好赖,全搂了,一天也就不到10块。那时候说起来也是小时候不懂事,老师说校服自愿订,要100块,我就真的没订,最后一整个学期被纪委老师追着骂我破坏了校风。后来冬天冷了,我在哪都找不着学校校服那么便宜的棉衣了,即使那个薄,我也订下一套,就能每天穿着了。那时候外面还有个新开的餐馆,主要就是做些面食,早上买烤饼子,中午晚上都是刀削面和卤子面。那时候我长得不高,十岁了才大概130,冬天很冷的时候路过面馆门口,偷偷掏他们家垃圾桶,一直持续到某天下午被老板娘看见,她还怀着孕,挺着肚子倚在门里嗑瓜子,转过来就正好和我对视,她吐出两瓣瓜子皮:“小陈,这么冷,进来吃碗面吧。”我对她知道我的名字一点也不意外,我的爸妈太出名,连带着整个村子或者说社区,大多都听说过那对天天吵架有时候还动手的夫妻,以及他们的灰头土脸的女儿。我对她点头致意扎好袋子藏在垃圾桶后面,对她道了谢。我还是进去坐下了,因为我摸到了口袋里剩下的10块钱,我吃上了炸酱面,炸的咸香正好的酱香、饱满的猪肉馅、酱里还放了炒熟的鸡蛋沫,实在是比冷冻的混杂的串味的食物好吃太多。我想给钱,那个笑得和善的女人没收。冬天很冷,有时候我实在是饿了,又吃不起饭,就去掏她家垃圾桶,她有时候能看见我,有时候看不见,每次她都说不忍心收我的钱,这样三四次,她就很少站在门边嗑瓜子,也不会站起来看着门外唠嗑。有一回我听见她开玩笑似的说:“来来回回的,小崽子也学会吃白食占便宜了。”那时她手底下蜷着一只脏的看不清底色的猫,正吃饱喝足躺着向她撒娇。她用剩的肉馅喂流浪猫,也用炸酱面喂“流浪小孩”。我想起我妈有一天喝的没那么醉,哭着说:“总占别人便宜,别人就要骂你、看不起你,最后多亲的姊妹兄弟都要离了心。” 最后一次,我推门进去,也执意给她钱,最后也很少去那一带捡东西。

旁边的云雅苑是我初二时候开始修的,据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