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奇抬头看见我时，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怎么，看到我没死，你好像很失望？”我缓步走下台阶。

陈奇像条濒死的狗般，挣扎着爬过来想抱我的腿。

“怎么会呢！绾绾！”

“绾绾，你相信我，我、我是被逼的！”

他仿佛说得自己也相信了，忽然指向张怡然。

“对！我就是被逼的！都是这个贱人！是她唆使母亲……”

“你胡说！”张怡然尖叫着反驳。

“陈奇你这个孬种，明明是你母亲提的议。”

“她说公主多年无所出，不如毒死她另娶，好延续你陈家香火！”

我冷眼看着这对曾经在我面前耀武扬威、情深意浓的狗男女互相撕咬。

心中泛起一阵荒谬的寒意。

皇兄怒极反笑。

“好，很好，朕倒要看看，你们陈家有几个脑袋够砍！”

他抽出佩剑就要斩下，被我轻轻按住。

“皇兄且慢。”

我拔下金簪，蹲下身用簪尖挑起陈奇的下巴。

簪尖在他喉间游走，留下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你知道当年给我下毒的嫔妃是什么下场吗？”

陈奇瞳孔剧烈收缩。

这件事我从未向他提起过。

“她被做成了人彘，就放在我寝殿外的瓮里。”

我凑近他耳边轻声道，“每日喂些参汤吊命，活了整整一年零三个月。”

簪尖突然用力，血珠顺着他的脖颈滚落。

“你说，把你也做成一个，和张怡然凑成一对，好不好？”

陈奇裤裆瞬间湿透，浓重的腥臊味在殿中弥漫。

他瘫软如泥，发出些含糊不清的呜咽，再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皇兄冷眼看着这一切，沉声宣布。

“传朕旨意，驸马陈奇谋害平阳公主，罪不容诛，陈家满门下狱，秋后问斩。”

侍卫们拖死狗般将陈家三人拖出去时，张怡然突然尖叫起来。

“公主！公主饶命！孩子是无辜的！求您看在未出世的孩子份上……”

我缓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无辜？”

“当你把他作为筹码，用来打压我，又是假摔又是冒险喝红花的时候，可曾在乎过他的死活？！”

“是你现在突然在乎了吗？”

“不，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又想利用他来苟且偷生！”

张怡然面如死灰，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辩驳的话来。

厅内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两旁儿臂粗的红烛不时爆出一下烛花。

皇兄轻叹一声，揽住我的肩：“绾绾，一切都过去了。”

“皇兄。”我轻声道，“我想母后了，我想去母后陵前上一炷香。”

年轻的帝王摸了摸我的发顶，眼中满是心疼。

“好，等过几天朕得空了，朕陪你去。”

第8章

陈家人问斩那日，我站在宫墙之上。

秋风卷着枯叶簌簌掠过朱红的檐角，远处刑场的喧嚷声隐约可闻。

囚车碾过朱雀大街的青石板，车轮声沉闷如丧钟。

陈奇一身囚衣，发冠散乱，却仍固执地仰着头，目光死死盯着宫墙的方向。

他嘴唇干裂，喉咙嘶哑，却仍一遍遍喊着什么。

青鸾站在我身侧，低声道：“公主，驸马……不，陈奇一直在喊您的名字。”

我唇角微勾，眼底却无半分笑意：“他喊什么？”

青鸾低头：“他喊的是‘绾绾，我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