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却像是疯魔了一般,充耳不闻.
他的指节发白,力道大得几乎要碾碎我的骨头。
“啊!”
我一下子惊醒,猝然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带着颤意。
入眼是青鸾哭红的双眼,“公主,您感觉怎么样?”
然后我感到三只枯枝般的手指搭上我的腕脉,一位白发老者坐在我的床边。
青鸾介绍,“这是陛下从昆仑山巅请回的隐居避世多年的神医。”
我清晰地看见神医眉心的皱纹越拧越紧,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末了,他长叹一声,声音沙哑如枯井中的风。
“平阳公主体内积毒已久,若非自幼服用珍稀药材吊命,恐怕早已……”
“近日又是新添剧毒……”
皇兄脸色骤变,指尖微微发颤:“可有解法?”
神医沉吟片刻,目光深邃。
“有,但过程极痛,常人难以忍受。”
我抬眸,平静道:“无妨,本宫不怕疼。”
我怕的,从来不是疼。
我怕的是死得太早,看不到仇人的下场。
治疗的第一日,我便明白了神医口中的“极痛”是何等滋味。
银针入穴,如群蚁涌入经脉,又似万千毒虫啃噬骨髓;
药浴蒸腾,似烈火灼烧血肉,又如滚油泼洒伤口。
我死死咬住软木,冷汗浸透衣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始终未发一声痛呼。
神医目露赞赏:“公主心志之坚,老夫平生仅见。”
我闭了闭眼,哑声道:“请神医继续吧。”
痛?
比起八岁那年,喝下嫔妃下了剧毒的燕窝,五脏六腑如刀绞的滋味,这又算什么?
比起生辰那日,我的驸马带回怀有他骨肉的女人。
我却还要答应他的要求去请太医的屈辱,这又算什么?
比起明知羹中有毒,却要装作不知,等着看他们自掘坟墓的煎熬,这又算什么?
我忍得住。
我必须忍得住。
三个月后,神医最后一次施针。
他拔针时,我猛地呕出一口黑血,青鸾吓得几乎哭出声。
神医却大喜:“毒血已清,公主今后再无大碍!”
皇兄欣喜若狂,当即下旨厚赏神医。
殿外隐约传来宫人们山呼“万岁”、“千岁”的声音。
这日,我随皇兄步入金銮殿。
九龙金砖映着晨光,将整个大殿照得煌煌如昼。
两侧鎏金蟠龙柱上缠绕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仿佛随时要扑下来吞噬罪人。
“带上来吧!”皇兄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
六名金甲侍卫押着三个穿着囚服、蓬头垢发的人影踏入殿门。
第7章
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端坐在皇兄下首的鎏金鸾椅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扶手上镶嵌的南海珍珠。
曾经风度翩翩的驸马如今蓬头垢面,囚衣上沾满暗褐色的污渍。
他踉跄着被推上前。
陈母更是老态龙钟,花白头发散乱如草。
侍卫一松手她就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般瑟瑟发抖。
最触目惊心的是张怡然。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宽大的囚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唯独腹部高高隆起,显得格外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