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在日本吗?”祝言仁手扶着墓碑,扭过头隔着水雾看他。

易家歌在愣神,听见他说话,突然一抖。下意识的看向他,那么卑怯,那么不堪,像乞食的落水狗:“是…”

祝言仁把手搭在他头发上,全湿了,他用指头梳了梳,为他拢到后头,五官那么明显的显露出来了。他这样很好看,浓眉大眼,让谁都觉得他器宇轩昂。祝言仁想,也怪不得自己那么快喜欢上他。他的表情又冷又绝望:“还想接着骗我?”

易家歌忽然恢复了清明,又是那一副具有诡辩本事的商人相:“我不想杀他的,你知道,那时候我还不认得…”

祝言仁突然一把打在他的脸上,“啪”,响得格外清脆,可能是雨水击在肉上的原因。声音淡淡的“你在骨子里就是个坏胚。”

“我他妈就是了,怎么样?”易家歌猛地站起来,拧住祝言仁的手腕,把他提起来。那么强悍,却带着乞怜:“事情已经这样了,安吉,我对谁不好,都从没对你不好过。我他妈只想活着,我他妈想活着都不行吗!”

“我自从入了这个道,没有一天不是提心吊胆过得,亏心事做多了就不是人了。”他摇晃祝言仁的手:“安吉,我以后一定改,你相信我。咱们去莫干山躲着,再去香港,去台湾。再也不回来了。行不行?”

祝言仁冷漠地看他的眼睛,听他终于说完,顺手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递给他:“易占良,你杀了我吧。”

他这句话像一根刺,突然把梦里的易家歌刺醒了。他撒开手,哽咽着问他:“没完了是吗?”

雨水把他们的身子都打湿了,也打湿了地上的泥,脚下的青苔。祝言仁点了点头:“你滚吧,跑到香港,台湾,别让我看见你。”

易家歌冷笑了一声,他“啼”地一声,滑稽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抑或者是泪。抿着嘴,神经质一般的点头:“安吉,我不跑,我就缠着你。这一辈子我缠定了。”

祝言仁的心已经死了,他没有回话扭身就走。他只是淡淡地想,他再也不爱易家歌了,或者再也不会爱任何人了。祝言仁也已经死了。易家歌从背后突然跑过来。

他以为易家歌会给自己一砖,敲死他,或者敲晕了把他抱走。结果他从身后站住,把外套披在了他身上:“淋多了雨,要感冒的。”

他一愣,心不争气的抖了抖。毅然决然地推开他。独自走远了。

易家歌没再追上去,他以为安吉消了气会自己回来的。可他忘了再软的骨头也会变硬的,再幼稚的孩子也会长的。他没想到,他没等来安吉回家,等来的是祝言仁打向他的一粒子弹。

39、郁郁

小梁上了一辆人力车,他养靠在上头,用一顶礼帽遮盖着脸。看起来舒适极了。在大中华饭店门口下了车。纪云便也停下,把车停在路边。刚准备下车,发现小梁上了另一辆人力车。

小梁把帽子把帽子拿下来,扣在胸口的位置。继续眯着眼睛让车夫跑。又到了一处路口,他下了车,四处张望一会。然后朝着纪云的方向站直了,朝他鞠了个躬,邪气的一笑。

纪云知道这是发现了他,并且警告他。他连忙低下头,再抬头看的时候,人已经不知道去哪了。

电车的后排上,一个撅着嘴巴的小女孩,往母亲□□中间挤了挤。她两条腿简直快伸到了地上,显然不适合在母亲怀里了:“妈妈,我想自己坐着。”她又扭了扭,膝盖打在了小梁腿肚上。他凶神恶煞的一瞪她。看着小女孩惊恐的眼神,满意的回过头去。

母亲赶紧把姑娘往怀里紧了紧。这人上了车就把女孩从座位上扫了下来,霸占了他刚才的位置。念他长的平平无奇,刚想与他理论一番。可惜他的衣服太薄,隐约能看见薄发的肌肉。她咽了一口口水,同时把怨气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