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刚才想接他钱的那“哥们”东一句西一句得聊起祝言仁以及来找他的那个女人。看了曼晴芳掩藏的不错,门口这个都没看见她的脸。

“乒”一声闷响,像是贪玩的孩子早早在年前扔出的小炮仗,又像深夜偷偷绽放的昙花,一触即败。门内沸腾了起来,“砰”又是一声响,这次像是新年炸开的礼花,在狂呼乱叫的人群里显得盛大又荒诞。

里面有人喊了一嗓子,乱叫声换成了呼喝声。易家歌知道,这是行动成功了。他眼见着一队士兵围着一辆车先开出去。又跑出几队士兵,钓者撒出的网似的,往四周泼出去。

有人喊了一声:“这边!”队伍呼啦啦得收紧,朝着那栋废弃的大楼开过去。循着楼往上跑,二楼西南角窗户能看见几个晃动的人影。有士兵疯狗似的扑上去。扑上了几件挂在那里的衣服。

狙击手脱身了。而方敬山不知道被第几枪打中了肚子,在医院抢救无效,第二天顶着汉奸的帽子不明不白的死了。

汉奸界形成了一股不小的恐慌。易家歌也很顺应汉奸界的潮流,进来对日本人敬而远之,跑到工厂里躲着。这日他从工厂那边吃过午饭,偷偷溜回家里。刚要进办公室被小梁追上,从后边叫住了他。

“先生,今天上午新目先生来了。”小梁与他是差不多的身量,大步流星得追,很快跟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张红色的硬质纸。

易家歌没回头,背对他摆摆手:“上午电话打到药厂去了,经理跟我说了。”

“新目先生让我把这个给您,问您什么时候到任。”他说着把那张纸递给他,是一张委任状。他从易家歌转身开始便仔细留意着他的神色:“还说让您尽快想,想好了给他去电话。”

易家歌故意抬起眼皮跟他打量的眼神撞在了一起:“放心,我不去。在这事上我不傻,能分得清。我一会就给他回电话,就说我怕死,等过了风头再说。”

“可您收了他们的钱。”小梁提醒他。

“怕什么,还回去不就完了。”他说得轻飘飘的,简直是个儿戏。他看出来小梁的不屑了,接着说:“今天上午一个英国人找我合作,去运印度土。他出人,我出钱,一本万利的生意。”

他说完,嘴角就抑制不住得往上翘:“要不是日本人给我那些钱,我还真认识不了我的大财主。”

小梁看他笑得简直要翻白眼,赶紧打住他:“区长还让我给您带句话。”

易家歌翘着的嘴角僵在了脸上,冷冰冰的指了指一旁的书房:“进去说。”

进了书房,小梁背课文似的,摇着脑袋给他背了出来:“区长说,他看您断袖断出花来了,没见过执行任务在现场抱着男人又搂又抱又亲嘴的。”易家歌把门关好坐在写字台后的扶手椅上,往后靠着长长的翘了一条腿。小梁脚下转了十几度,继续面对了他:“还说,王八羔子别只认钱,别忘了自己是谁那边的人。咱们枪口不认自家的亲只说咱自己的理儿。”

“说完了?”易家歌把腿放下来,手指点着桌子点了一会问他:“这几天祝副官一直没来过家里找我?”

小梁想了想,从他对面的一只矮凳子上坐了:“先生,他去安徽了呀,您忘了?”

“安徽?方敬山不是没了,他们怎么还去了安徽?”易家歌突然坐不住了,身子往前倾。紧张兮兮的。

“上头说是因为方旅那一队兵投日投得太使劲了。”小梁把身子歪在写字台上,腿也长长的伸着:“方敬山手底下还有个高副旅长。以前从没听说过,结果方敬山倒台以后他摇着大旗继续投日。祝副官他们到站到得早,那些头走的兵被日本人一股脑,全扔前线去了。现在应该改成高旅了。”

“我要去安徽一趟。”易家歌丢了魂似的,眼神漫无目的飘,嘴里还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