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玻璃映出她的影子,眼下乌青一片,手腕细得能被程沐阳单手圈住。
“程小姐,该换液了。”
护士推着治疗车进来,目光在她手里的梨上顿了顿,欲言又止。
程云水捏着水果刀的手紧了紧,刀刃陷进果肉,渗出浅褐色的汁。
程沐阳躺在病床上,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监护仪上的曲线偶尔跳一下,更多时候是平缓的直线,看得她心脏发紧。
那天晚上,他替她挡住了霍疏野的刀。
血涌出来的时候,像极了前世她失血过多而死的样子,烫得人发慌。
“医生说……”
护士的声音很轻:
“今天可以转普通病房了,但情况还是不乐观。”
程云水嗯了一声,把削得坑坑洼洼的梨放进瓷碗。
主治医生进来时,白大褂上还沾着碘伏的味道。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后的眼神带着职业性的悲悯:
“程小姐,做好心理准备。”
“他会醒的。”
程云水打断他,指尖按在程沐阳手背上的留置针上,那里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医生叹了口气:
“脑损伤严重。”
程云水的声音很稳,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醒不了,我就照顾他一辈子。”
医生张了张嘴,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时脚步放得很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社会新闻推送。
标题红得刺眼:《霍氏集团破产清算,前总裁霍疏野故意杀人罪成立,判处无期徒刑》。
配图里的男人穿着囚服,σσψ剃了寸头,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程云水扫了一眼,随手删掉。
霍疏野的结局,早在他举起刀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曾经在江城呼风唤雨的名字,会以这样狼狈的方式落幕。
她拿起瓷碗,用勺子把梨碾成泥,一点点往程沐阳嘴里送。
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出来,沾湿了枕头。
“小时候你总抢我的梨吃。”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有次你把梨核埋在院子里,说要种出一片梨园,让我天天有梨吃。”
监护仪发出轻微的嗡鸣。
“结果长出棵歪脖子树,你还哭了好久,说对不起我。”
她笑了笑,眼泪却砸在瓷碗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傻不傻,我哪是想吃梨,我是想看着你长大。”
日子像病房窗外的梧桐叶,一片片落下去。
程云水每天都来,从春天讲到夏天。
讲他第一次打架,是为了抢回被抢走的她的发绳;讲他偷偷打工,给她买了第一条连衣裙;讲她说要追求霍疏野时,他躲在房间里,肩膀一抽一抽的。
“你说你等了这么久。”
她趴在床边,声音哽咽:
“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指尖被轻轻碰了一下。
程云水猛地抬头,以为是错觉。
监护仪上的曲线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发出尖锐的警报声。
她刚要按铃,手背突然覆上一只手。
很轻,带着病态的凉,却稳稳地按住了她。
“姐。”
沙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带着刚睡醒的慵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