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着看我：

「真乖的孩子，等再大一点，一定也跟嫣儿一样好看。」

魏嫣，是魏家那个死去的小女儿。

他声线渐渐艰涩：

「小嫂嫂，往后，就劳你……多陪我长兄了。」

那只垂在枯草上的手，摸了摸我的头。

再垂落下，再没抬起来。

魏长青大病昏迷了一场。

我守在他床边，寸步不敢离。

他醒来那天，无声盯着床边架子上的那把长剑，看了良久。

他想寻死。

我惊慌起身，挡住了那把剑道：

「不……不可以。」

魏长青转动眸子，看向我。

他渐渐地、渐渐地清醒过来，眸底悲伤。

「阿芙，我会活下去。

「但我……不能带你辞官还乡了。

「我想继续留在京都，为万民谋个福泽。

「了却，我弟弟生前的心愿。」

我在恍惚里，想起许多年前。

十多岁的沈昱洲，在灯火阑珊里说过的那一句：

「只求除奸佞，为万民请命。」

我走到床边坐下，伸手，紧紧抓住了魏长青的手：

「那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只要……你不丢下我。」

魏长青红着眼眸，摸了摸我的头。

第21章

春末时分。

圣上下旨，将狱中的沈家流放岭南。

京中许多人说，从前我在沈家时，沈家一路顺风顺水扶摇直上。

沈家不识好歹，逼我七岁替嫁。

才致使沈昱洲仕途忽然屡屡不顺。

成为太后的弃子，又落入如今这一步。

而来京不到一年的魏长青，娶了我。

仕途高升，连连升职。

如今皇帝真正掌权，魏长青成了殿前红人。

春时他临时领命，带兵去南边击退来犯邻国。

出朝臣所料，大获全胜。

皇帝龙颜大悦，恰逢大批官员入狱，许多官职空缺。

魏长青径直被升任辅国大将军，一时风光无限。

所以，连茶坊酒肆的说书先生都说，沈家是送走了天降的福星。

沈昱洲带着我爹娘和沈昭云，被押解离京那天。

他求着见我最后一面。

他们这一流放，终生无法再还京。

奶娘叹气，劝我去看一眼。

我还是去了。

爹娘眸色通红，看到我，仓皇侧开了眼。

他们面容已憔悴苍老不堪。

比我初来这个世界时，那对日子贫苦的农家夫妇，还要沧桑。

我看到他们眸底，是无尽的愧疚和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