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冰凉的手指搭在他腕间,他拼命想抓住那只手:“繁繁……”
“谢大人伤的是肩,怎么连脑子也不清醒了?”
她抽回手的动作干脆利落,“抬走。”
三日后他高烧不退,朦胧中听见小七哽咽道:“小姐何必亲自守着他?他做了这么多事情,您还救他。”
突然帐外号角长鸣,亲卫慌张冲进来:“突厥主力突袭!慕先生带着医疗队去前线了!”
当谢明尘拖着伤体赶到城墙时,看到的景象让他血液凝固
慕繁白衣染血,正在垛口处为伤员包扎。
一支流矢擦过她鬓边,她连眼睛都没眨。
“危险!”他飞身扑去,却见她反手一箭,
精准射穿百步外突厥弓手的咽喉。
漠北的冬夜刮着刀子般的风,谢明尘第三次被慕繁拒之门外。
亲卫看着自家大人踉跄着从医馆出来,玄色大氅上结满冰霜。
“大人,回营吧......”
谢明尘突然抢过路边酒肆的烈酒,仰头灌下大半坛。
滚烫的酒液顺着下颌流进衣领,他却像感觉不到烫似的。
当夜亲卫们撞开客栈房门时,谢明尘已经烧得神志不清。
军医看着被血浸透的绷带直摇头:“旧伤迸裂又饮酒,这是不要命了!”
“繁繁......”滚烫的手突然抓住军医,“别走......”
老军医叹气,转头对副将道:“去请慕先生吧,这伤只有她......”
“不必。”副将铁青着脸打断,“大人说过,就算他死在这里,也不准去烦扰夫人。”
烛火噼啪作响,亲卫队长拧着冷毛巾,听见谢明尘又在喊疼。
“早知今日......”亲卫队长突然砸了铜盆,惊得众人抬头。
“何必当初!”
满室死寂,只有谢明尘在梦魇中痛苦挣扎:“我错了......”
此时医馆二楼,慕繁正在灯下分拣药材。
窗外风雪呼啸,小七欲言又止:“小姐,谢大人他......”
“拿我的金针来。”她突然起身。
当慕繁踩着积雪推开客栈房门时,满屋亲卫齐刷刷跪倒。
她径直走到榻前,三根金针寒光一闪,谢明尘立刻安静下来。
“不是救你。”她冷声对昏迷的人说,“漠北需要能打仗的人。”
正要施第二针,突然被滚烫的手握住手腕。
谢明尘不知何时睁开了眼,干裂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混着高热滚下来:“我错了,繁繁,我们不要和离,好不好。”
慕繁猛地抽回手,金针在烛火下划出冷冽的弧光:“谢明尘,你听好。”
她一字一顿道,“我救你,就像救任何一个陌路人。”
天光微亮时,谢明尘的高热终于退了。
他挣扎着爬起来,只看到枕边放着一包药,上面是他熟悉的字迹:“日服三次”。
“她人呢?”他赤脚追到门口,却被亲卫拦住。
晨光中,一队医疗马车正驶出城门,慕繁的白衣在风沙中猎猎如旗。
副将低声道:“刚接到军报,百里外的村庄遭袭......夫人今早自愿带队前去。”
谢明尘突然咳出大口鲜血,却推开搀扶的手:“备马。”
他死死盯着那个即将消失的白点,“这次,换我去找她。”
◇ 第十九章
慕繁的马车驶入漠北那日,正值风沙漫天。
她掀开车帘,入眼是苍凉的戈壁,远处孤城矗立,城墙斑驳,像是被岁月和战火反复啃噬过的脊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