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沈恒收拾好了沈阅以及自己的行李之后,打电话给林依依,告诉她自己临时有事要离开几天,请她帮忙知会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一声,零零碎碎交代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一时想不起来更多,便说有事随时打他电话。
又望着行李呆呆坐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给院长打电话,虽然理由说得含混不清,仍然得到了准许。院长问什么时候能回来。沈恒沉默――他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切的归期。院长便说既然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那就不要慌,都处理好了再安心回来,先给一个星期吧,如果不够,到时候再打电话回来续假。沈恒除了道谢再也说不出其它的话。
这是一个难得的天气晴好的下午,沈阅坐在学校北门外的奶酪铺子里,怡然自得地迎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眯起了眼睛。
来做本科生科研的小孩哆哆嗦嗦地给琼脂糖凝胶加样,枪头上下左右乱晃,眼看就要把胶戳破,傅守瑜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他的手臂。
“傅、傅老师。”小孩脸红得要滴血。
“慢点按,小心样品溢出。”傅守瑜沉声交代要点,抓了一个新枪头把产生的气泡挑走。
现在的孩子基本功越来越稀松,这也不能怪他们,前两年学校扩招得太厉害,实验课周一到周五从早到晚排得满满的,还是排不过来,恨不得把周末都给占了,消息一传出就遭到了学生们强烈的抗议――周末是私人时间,生科院的课已经够满了,再不给休息,会死人的。
相比本科生,研究生这块还算好,研究生是实打实要帮导师干活的,只会纸上谈兵的人没有老师愿意要。
傅守瑜听说连续好几年本校的考研笔试状元都出自S省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那分数高得吓死人,面试的时候却回答不出最简单的实验操作问题,后来才知道他们大二上学期就上完所有理论课,剩下的两年死命啃书,加起来超过一千页的《生物化学》能倒背如流,可是,那所学校根本开不起实验――生物技术的实验基本上就是靠钱砸出来的,实验室里随随便便一台仪器都好几十万。生科院学生每年的学费是全校最高的,5400,可这是国家硬性规定的价码,实际上平均每个学生每学期花的实验经费动辄上万,都是上级部门贴的钱。
所以这也就衍生出一个现象――在职研究生。
谁都知道在职研究生就是为了混一个文凭,以便将来大老爷们职位晋升或是拿出去好看。整个生科院上下懒得收在职研究生或者说是硬得起腰杆说他不要在职研究生的算下来也就只有曾钊一个而已。他的关系网和经费来源基本上是独立于学院现有的行政体系的,要不是院长和细胞所所长舍不得放手,说不定他早就不在这里受制于人了。
这人霸道,身上有一股傲气,这傲气让人生气,也在心底暗暗服气,甚至向往。
中国文人学者的地位在宋时达到顶峰,此后每况愈下,自从明朝开了廷杖文官的先河,清朝严酷的文字狱和奴化政策,及至十年浩劫的迫害,松竹一般的风骨被一寸一寸地打断。
曾钊是一株树,一株不需要依附于人也厌恶藤蔓来纠缠的大树。
所以傅守瑜挺奇怪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收了一个在职研究生。他从来没跟他提过这事,要不是布置研究生新学期的文献综述作业,傅守瑜还不知道实验室多了这么一个人。跟对方电话联系的时候,不晓得为什么,感觉怪怪的。挂了电话顺手在便利贴上记下这事,想着回头得跟曾钊好好谈谈。
这种事情搁从前他是不想管也管不着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们的关系不一样了,心境也就随之不一样了。
实验室不像行政那边有明确的下班时间,通常是一看钟到点儿该吃饭了就走人,如果实验没做完吃了饭回来继续,有时候能一直持续到半夜。五楼的细胞骨架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