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袭人带他们到那边房里坐了,倒茶与他们吃,那几个媳妇子都悄悄坐了一会,向袭人说:‘等二爷醒了,你替我们说罢。’”这是纯粹的礼貌,有一类看病人的客人是不用见到病人的,只是表示一下就可以了。就像一个总经理生病了,底下的员工一定要到场,然后只留个名片告知我来过就可以了,不然的话可能会被炒鱿鱼。
袭人就送他们出去。“刚要回来,只见王夫人使个婆子来,口称‘太太叫一个跟二爷的人呢。’”宝玉身边有好多的丫头,王夫人就命令说,找个跟二爷的人来,大概是想问问宝玉的情况,并没有点名要找袭人,可是袭人自己去了。
袭人听说王夫人要找跟二爷的人,“想了一想,便回身悄悄的告诉晴雯、麝月、檀云、秋纹等说:‘太太叫人,你们好生在房里,我去了就来。’”宝玉身边这么多的丫头,袭人通常也不会亲自出面。因为她是大丫头,等于是所有丫头的总管,这次大概她也觉得有话要说,所以就决定自己去。袭人“说毕,同那婆子一径出了园子,来至上房”。上房就是王夫人的屋子。
“王夫人正坐在凉榻上摇着芭蕉扇子”,注意,季节背景又出来了,从刚才的袷纱被、栉沐,到现在的凉榻、芭蕉扇……小说的季节不见得一定要说今天气温多少度,只是点几个物件出来,告诉读者这是夏天。“见他来了,说道:‘你不管叫个谁来也罢了。你又丢下他来了,谁伏侍他呢?’”这里已经凸显了在王夫人心目中,袭人是最可靠的人。“袭人见说,忙赔笑回道:‘二爷才睡安稳了,那四五个丫头如今也会伏侍二爷了,太太请放心。’”这就是袭人,她是不太抢功的人,王夫人这么看重她,她还是说其他几个丫头现在也都能做事了。只是“恐怕太太有什么话吩咐,打发他们来,一时听不明白,倒耽误了”,所以才自己跑过来。
“王夫人道:‘也没话说,白问问他这会子疼的怎么样?’”做妈妈的当然放心不下,想问问宝玉有没有好一点。“袭人道:‘宝姑娘送去的药,我给二爷敷上了,比先好些了。先疼的躺不稳,这会子都睡沉了,可见好些了。’王夫人又问:‘吃了什么没有?’袭人道:‘老太太给的一碗汤,喝了两口,只嚷干渴,要喝酸梅汤。’”宝玉被打以后大概有点发烧,觉得喉咙很干,想喝酸梅汤。以中医或者汉药的理论,有些食物是发散的,有些则是收敛的。比如我们淋了雨、受了寒,就得赶紧熬红糖姜汤,因为这两样东西都是发散的,可以驱掉寒气。可是袭人想到宝玉刚刚挨过打,身上的淤血需要发散,而酸梅汤是收敛的东西,所以就没给宝玉吃。“我想着酸梅是个收敛的东西,才刚捱了打,又不许叫喊,自然急的那热毒、热血未免存在心里,倘或吃下这个去,结在心里,再弄出大病来,可怎么样?因此我劝了半天才没吃。”袭人真像姐姐一样,小孩子口渴了要酸梅汤,她就一直劝他说,你这个时候不适合吃。这里也点出袭人的细心,这个特别看护可不简单,连这些细节都要照顾到。“只拿那糖腌的玫瑰卤子和了吃,吃了半碗,又嫌吃絮了,不香甜。”宝玉大概常吃这种玫瑰花酱,“絮”在这里是都有点儿吃烦了的意思。
王夫人说:“哎哟,你不早来和我说。前儿有人送了两瓶香露来。”香露有点像我们现在的香精,是从花里提炼出来的,滴一点点就能调出很浓的味道。“原是要给他点子的,我怕胡乱糟蹋了,就没给。既是他嫌那些玫瑰膏子絮烦,把这个拿两瓶子去。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儿,就香的了不得呢。说着就唤彩云来,‘把前儿的那几瓶香露拿了来。’袭人道:‘只拿两瓶来罢,多了也白糟蹋。等不够再要,再来取也是一样。’彩云听说,去了半日,果然拿了两瓶子来,付与袭人。”袭人“只见两个玻璃小瓶,却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笺上写着‘木樨清露’,那一个写着‘玫瑰清露’。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