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宁依然坐在宝座上,岑书正服侍她喝药,她咽下苦兮兮的药汁,抿了口清水漱了口,拿帕子抆着唇看向万诚,道:“司正也觉得此事怪异?”

万诚点点头,拿近一月收到的捷报解释了一番自己的看法,又补上句:“驸马行事一向慎重...应当不会如此鲁莽。”

“我也知道,”赵锦宁捏着帕子垂下手,轻轻抚向小腹,药喝下去,小家伙儿总算是安静下来了,她不知不觉叹息出声,“可人毕竟不是神仙,哪能事事算无遗策。若他真因我糊涂了,那我为他犯一回傻,也没什么。”

万诚心中感喟,劝道:“还望殿下以自身为重,切勿过多挂怀,小人已叮嘱孟仞另谴几人到我军驻地去详查,相信用不了多久便会有消息传来。”

“幸有司正为我处处考量。”赵锦宁微微一笑。

万诚谦逊地呵腰道:“都是小人之责。”

一语未了,帘外忽传常记溪的声音:“殿下,杜将军还有要事回禀。”

0168 劫持本宫意欲何为?

赵锦宁愕然,将手中帕子递给岑书,一面吩咐请人进门,一面用眼神询问万诚,见他颔首,便拂了拂宽宽的暗纹琵琶袖,坐直了身子。

杜常进门,眼尾余光快速扫了一圈屋内侍立奴仆,大步朝前,直至越过鹤顶三足鎏金塔式香炉才立住脚,抱拳行了礼。

循例,臣下向主上回话,以表敬重都不会主动越过摆在正中间大鼎香炉。杜常这一突兀举措,引得屋内众人都心存疑惑。

与杜常打过几回交道,赵锦宁知他不是无状之人,尤为介怀,以为是有顶顶要紧的事要回禀,蹙着眉尖忙问:“何事?”

“卑职...”

杜常敷衍着开口,慢慢垂下手,从松开绑缚的袖口内顺出一把剔骨长刀,握紧刀把就冲赵锦宁刺去!

从露刀到转握,这一动作极快,大家都不及反应,眼瞅着朝她袭去,大惊失色的众人慌手忙脚地向前奔护。

岑书离得最近,舍命而出,娇小身躯一下子挡在了赵锦宁前面,常记溪吓得连滚带爬,疾快展开手臂,将主仆两个都掩在身后,以自己身体抵御那把才在膳房剔过骨肉,上头还沾着零星骨渣血渍的长刀。

万诚离得最远,也是最理智的,悄悄抄起身后花几上的瓷瓶。

赵锦宁受到惊吓,胸腔里的心突突地跳,肚皮也开始发紧发硬,她捂着肚子倾向椅背靠着喘息,瞅见万诚的动作,一手握住雕花扶手牢牢撑着,强作镇静,扬声责问:“杜常!你要做什么!行刺公主为谋逆,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卑职不敢...”杜常没再往前,却也不曾收起利刃,满脸毅然决然,丝毫不畏她的震慑,拜恳道:“只请殿下随在下走一趟。”

“去哪儿?”

万诚趁公主吸引杜常的注意,举着花瓶快步上前朝那紧握剔骨刀的手砸去。

不想杜常警惕非常,轻而易举地侧身躲开,余光撇过万诚,见他拚力还想再砸,一脚踢上万诚膝盖。

万诚两膝有旧伤,压根经不住奋力的一脚,连人带花瓶狠狠掼向了地面。

“干爹!”常记溪见万诚疼地倒地不起,急急喊道。

杜常面色冷峭,口吻亦是凛如霜雪:“在下不想杀人,只请殿下与卑职走一趟。”

他调转步子径直又向赵锦宁所在方位走。

万诚忍痛大喊道:“记溪!保护殿下!”

“是!”常记溪回头看了一眼岑书与公主,一咬牙,挺身朝杜常刀尖撞去,他两眼含泪,虽惧却勇,两只胳膊死死抱住杜常的腰往后推,大声道:“干爹,儿子忠孝两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