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带兵前去支援,可那月湖沙丘处于流沙地带,地形复杂,一场大风便会使人迷失方向,极容易陷进沙海,尸骨无存...卑职找了一日都不见将军踪影,回营再请兵搜寻,慕容瓯却突然变了脸,一口咬定将军战死沙场,不准卑职再领兵前往。”
“卑职暗觉有鬼,悄悄抓了慕容瓯手下部将逼问才知,将军夜袭之事就是慕容瓯泄露给岱钦的!”
赵锦宁听到这儿心沉到谷底,面容已如一块水白玉,白中发乌不见血色,她竭力稳住自身,强撑着问:“为...何?”
“将军多次大败岱钦,斩杀岱钦多名大将,岱钦心中着实记恨将军,如今勐卫城指麾可定,大势已去。岱钦便主动向慕容瓯议和,称甘愿投降退出勐卫城外百里之外向我朝称臣纳贡,唯一的条件就是...将军项上人头!”
尽管赵锦宁心中早有准备,勐卫城收复,皇帝必然会卸磨杀驴,但真真切切得到答案,她还是禁不住浑身发寒,唇齿不受控地打颤,她捂着骤然跳动的肚子,颤巍巍地剖析道:“他向来谨慎,难道就不曾提防慕容瓯么?既能突出重围,你为何不护卫他一起离开月湖沙丘?”
杜常教她那双洞彻事理的眼睛审视得垂下了头,扑通跪到地上,磕头道:“将军虽有提防,但因连月来心神不宁,一时疏忽大易...卑职也劝将军随卑职一起突围出去,可将军愤怒至极,说定要提着岱钦脑袋踏平蛮夷诸部。”
李偃领军作战数年,性子虽嫉恶如仇,倨傲自负,但以她对他的了解,他也不是那等见兔才顾犬,蠢到以身试祸,迷而不知返的莽夫...
话又说回来,杜常是他心腹,当初既派来把守公主府,必定是他最为信赖的人。也没道理欺骗她啊,即使欺骗她,又图什么呢?
赵锦宁疑信参半,盯着伏地扣头的杜常,半晌都没搭腔。
杜常却是急不可待,疾忙从怀中掏出一物,两手高举向前,“这是卑职在月湖沙丘附近寻到的,将军一直贴身携带,珍爱非常...”
“眼下将军生死未卜,恳求公主派人营救!”
岑书一眼便认出是公主绣给驸马的平安符,忙不迭接过来,递给赵锦宁。
她摊在掌心,望着平安符上头被血染红的“福”字,心都漏了一跳,眼中惊惶再也掩不住的外露,语声都带了怯音:“他...中箭了?!”
杜常眸光微闪,忙应道:“撤到月湖沙丘时,将军左臂中箭...”
赵锦宁闻言,哪里还有再思虑下去的心肠,一把拢起手心,死死攥住平安符,报着宁肯杀错也不放过的执意,急急吩咐万诚:“即命孟仞召集府内亲兵、锦衣卫前往月湖沙丘,寻觅驸马下落!”
听了这半晌的话,万诚深觉疑点重重,想驸马可是个敢密谋造反的人物,就拿上回狡骏岭的事来说,驸马绝不是那等有勇无谋之人。孟仞暗中调查数回都未曾发觉一星半点儿的猫腻,如此滴水不漏的城府,又岂会轻易落入敌军圈套?
万诚迟疑地望向公主,本欲再劝劝,见她急赤白脸的,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冷静不下来,未必听劝,且身怀六甲,不宜多受刺激。又想着禾兴城固若金汤,公主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守着公主是安稳的。
于是颔首应是,瞅着杜常喜不自胜的面目,留了个心眼,道:“我看杜将军身上的伤不轻,不如留在府内请太医医治一二。”
杜常踌躇不决,道:“可是将军...”
万诚道:“杜将军不必担心,孟仞对月湖沙丘一带甚为熟悉,断会搜查个水落石出。”
杜常听此说,抱拳行礼谢过公主大恩,跟着万诚一道儿出了门。
两人目送孟仞一行浩荡荡出了府,杜常随常记溪去看太医,万诚回内院上房向赵锦宁复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