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抚在她发上的指一顿,冷声打断:“我已尽知,无关紧要的事,无需再多言。”

他怎么不懂呢,要死要活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不过是为逃出去使得手段。上辈子李霁言不曾来禾兴尚能忍耐,现今李霁言来了哪里还按捺的住。此刻说这些无非是以真乱假装模作样。他实在太懂,不想再听她多说半个字。

赵锦宁的心骤然乱蹦,似乎要跳向不敢去想那头,她深深息了口气,竭力调匀发颤的嗓音:“那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你说呢?”

“聪明如你,怎么会不明白?”

她自是明白的,明白他对她的心思,才会哄骗他,利用他。

他眼中轻蔑彻底击穿了她岌岌可危的倚赖。

是啊,她怎么能不明白。

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他与她隔着母仇。

初次见面他就险些掐死她,时不时不受控地发作,看她的眼神都是含了恨的。

他娶她是退而求其次的蛰伏,待她好,那些柔情蜜意不过逢场作戏稳住她。如今手握兵权,自然不必再虚情假意。不日举兵南上,她这个赵家的公主岂不碍眼?

既然都是做戏,他那么恨赵家人,该杀了她,可又为什么留着她?

李偃见她默不作声,更加认定正中下怀,他没有再待下去意思,正欲起身,突然被握住了胳膊。

“锦儿...到底是谁?”

那日情形在脑中思虑过无数遍,依稀记起他曾在她耳边唤过那个名字:“锦儿。”

猛然想起,诡异到心惊胆颤。

其实,以她如今的处境,实在不该追问,可她却迫切想弄个分明。

李偃眉宇微不可见地蹙了蹙,默默审视了她半晌才开口:“之前不是告诉过你。”

她使出全身力气,握紧他胳膊,眼明如锐,一错不错地盯紧他:“说实话...我想听实话...”

在意的神情,让李偃狐疑不决:“真要知道?”

赵锦宁凝重点点头。

“锦儿...”他注视着她的眼睛,二字滚过舌尖,有些许畅快之感,他迫不及待要看她的反应,“是我发妻,因病离世。”

他语速轻缓,一个字一个字蹦进耳中,大为振聋发聩。赵锦宁听呆了,愣怔半晌才分辨出他说的是什么,可她人傻了,无法理解,更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地脱口问:“什么...意思?”

她凝视不转的眼犹如无波古井,倒映着滑稽可笑的他。

李偃心僵成石,又冷又硬,讥刺她的同时也伤着自己:“我留你至今,你该清楚的。”

“知道你哪里最像她吗?”他轻轻抚过她的眉骨,清瘦指节沿着眼眶蜿蜒下滑,“眼睛。”

“还有嗓音,”由下巴到脖颈,温热指腹触在喉间,他浅浅勾唇微笑着说:“尤其是喊知行的时候。”

字字句句尖刺一般扎来,哪怕是个傻子也知道疼的。

她握着他胳膊的手不觉泄了力气垂落锦瑟瑟发颤,再也抬不起来。她强自抿了抿微微搐动的唇瓣,紧绷着最后一根不服输的心弦:“你撒谎!”

李偃使劲咬了咬牙,才不至于在她漆黑如同水洗过般的眼内显出难堪的原形:“我从不说谎。”

人总是清醒的时候异常清醒,糊涂的时候异常糊涂。

非得被人摁着头,撞开一道一道的墙,再往心上戳千八百个窟窿眼,放干了血才能认清什么是错。

强弩之末,力竭了,连看他一眼的劲都没有了。

赵锦宁轻轻地阖上了眼睛。

李偃看她不怒不气,不悲也不痛,拼力攥紧掌心,死死掐着紫胀伤口,疾步迈下脚踏。

再多待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