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偃又对嫤音道:“你也回罢。”
嫤音置在小腹前的两手紧紧攥在了一起,支支吾吾的唤了一声:“大哥哥...”
“我教他来见你,”李偃深深看了一眼妹子,不放心的又嘱咐一遍:“记着我的话,耐心等着。”
他到船舱内寻了正在监督船工码放行礼的承瑜:“去罢,嫤音在等着你。”
承瑜大步从船上下来,在合适的位置站住脚,拱手一礼:“二姑娘。”
这艘行船有五层,顶层最为富丽堂皇,视野尤为开阔,推开雕花玲珑轩窗,就能欣赏到波澜壮阔的秋江美景,两岸红枫似火,比起嫣红娇花、翠绿垂柳,又是另种鲜艳神采。赵锦宁倚窗远眺,视线不经意一转,碰巧瞅见了岸边,那一白一黑,两两相对,遥遥相望的有情人。
她眨巴眨巴眼睛,确认自己没眼花,转脸去问坐在椅内悠闲品茗的李偃:“他们...嫤音和承瑜...你知不知道?”
“知道,”李偃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瞄了一眼,“承瑜有分寸,不用担心。”
赵锦宁默默剜了他一眼,什么跟什么啊,她在意的是嫤音心仪的竟是承瑜...她细细打量李偃一番,原来嫤音那些情意绵绵的眼神是透过他在看他身后的承瑜。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李偃被她那垂怜的目光盯的有一些不自在,“在可怜我?”
可不是嘛,同样是一起长大,人家嫤音怎么偏偏看上承瑜了呢,这人也不找找自身原因。
“没...”她走到他身侧的圈椅里坐下,眉梢眼角含着点促狭的笑意:“我这是欣喜呐。”
“哦?”李偃狐疑地审视她,“欣喜什么?”
赵锦宁端起甜白釉的莲花盏,小啜一口,微微一笑:“欣喜没人打你的主意。”
船要开了,再不舍,也不得不舍,嫤音教莘萦把手里的小布包递给了承瑜,“这里头,是我新打的平安结,一个给你,另外两个替我交给大哥哥和嫂嫂罢。”
她复往前迈了几步,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哥哥,你一定要等我。”
承瑜的心像被风吹过的江面,起伏波动难以自持,面具下的眼睛流露出挣扎纠结的神色,他该拒绝,可心却自私的不想拒绝。
而嫤音也不给他拒绝的余地,她转身就走,行了一步,顿住脚:“哥哥,你看着我走了再走。”
他听出她声音带了哭腔,所有的顾虑顷刻化为灰烬,他滚滚喉头,下定了决心:“音音...你等着我。”
嫤音回头,撩开帷帽面纱,一双妙目满含热泪,唇边却是嫣然带笑:“好,我一定等着你。”
承瑜回到船上,打开小布包,将自己那枚平安结宝贝地掖进怀里,另外两枚送进了李偃房中。
李偃接过来,皱着眉头搁在了桌上,微抬下巴,颐指侍立的小丫头:“那谁,你给放起来吧。”
嫤音能诗会赋,但对针黹女红一窍不通,这几年也下过一番苦功夫,奈何还是不尽人意,点灯熬油好不容易打出来的三枚平安结,比前几年强一些,但属实称不上美观二字。
“放起来做什么?”赵锦宁拎起来一枚,摩挲着长短不一的绳结,微笑道:“我瞧着蛮可爱的,好歹是嫤音一份心意,你不戴?”
他到底还记得维护下妹子的脸面,不言嫌丑,只道:“我不爱戴这些劳什子。”
同为女子,赵锦宁自是懂得这小小之物承载的情谊:“你不戴我戴,东西虽小,可你不知得费多少功夫。”
李偃说你随意,又指指小丫头:“阿囡...到底不算个正经名字,也该重新取个,叫着也便宜。”
“取什么名字好呢,”赵锦宁托腮凝神,想了半晌,眼神忽然一亮,“那就叫...颂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