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人一贯低调，素日在朝上同透明人一般，未曾发过一言，今日可真是头遭。

“允。”高座上的鄢昭语气如旧。

黎九清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启禀陛下，原锦刃指挥使宿明绛入刑部天牢三月有余，听说受住了刑部数百道刑罚，然而刑部并没有因此获得其通敌叛国的新证据。”储翊的声音有些温软，可在朝堂上并不显得底气不足，反而莫名有种让人想听下去的魔力。

“微臣认为，此事不宜久拖。行宫避暑归来之后，来年的万国朝会便迫在眉睫，朝堂上下内外都将忙得不可开交。锦刃和禁军同时负有保护陛下的重担，若宿明绛无罪便该早日释放，若其有罪也当尽快下出定论。”

百官中一片哗然。

因为宿明绛这个名字，实在让人无法忽略。

“陛下，宿明绛通敌叛国罪证历历在册，铁证如山，辩无可辩。”御史台的一名官员出列。

“但刑部却拿着所谓的铁证迟迟下不了定论，或许是因为事有存疑呢？”储翊接话的速度奇快，让年近六十的老学士想要拉住他都没来得及。

清俊的状元郎长身玉立，说话不卑不亢，叫人看着格外养眼，可说的话却令朝堂上下都如鲠在喉。

对于宿明绛，文武百官的态度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恨不得处之而后快，一种是不屑与之为伍，一种是心有惧怕只想躲他躲得远远的。

总之，从未想过能在朝堂上看见帮宿明绛说话的人。

他们都知道宿明绛的案子被刑部拖了三个月时间，但碍于陛下的态度不明，那些恨不得立刻杀了宿明绛的人也不敢直接出手，顶多给黎九清送点礼试图借刑部的刀杀人。

结果黎九清这厮做事磨磨唧唧，一个宿明绛这么长时间都解决不了。若非碍着他身后的背景，怕是已经有人明里暗里施压了。

御史台的人见储翊说得冠冕堂皇，一时无法反驳，同时他也被带着将矛头转向刑部，“宿明绛通敌叛国的罪证就是刑部和禁军共同搜查出来的，有什么存疑？再者，微臣倒是第一次知道刑部刑罚竟是如此金玉其外的花架子，三个月时间竟一无所获。”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黎九清。毕竟对方收礼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心下猜测这是对方想要趁机敛财，或者还没折磨够宿明绛，这才拖着案子迟迟不下定论。

黎九清可不是宿明绛那样的孤臣。

他的上峰，许久不管事的刑部老尚书摸着胡子摇头，“张大人啊，这点你大可放心，老夫虽未主审，但也会时不时过问。宿明绛所受所有刑罚刑部皆登记在册，张大人若是不信可随时去翻阅。”

立刻有官员跟着附和，“是极是极。张御史，你说宿明绛就说，扯到黎侍郎身上作甚？谁不知道那宿明绛武艺奇高，说不定人家就真有本事忍下来呢？再者锦刃将功折罪辅助刑部审讯，要说放水，比起刑部的人，锦刃更有可能吧？”

话刚说出来，这名大臣就有些后悔。

锦刃虽是宿明绛掌管，可毕竟是天子登基后力排众议亲自设立的机构，隶属天子，有直入宫闱面圣的权力。

宿明绛被发落看着是失去了天子宠信，可锦刃不是啊。

锦刃那些杀神可不是能随意指摘的，怪他自己一时失言。

好在其他大臣顺着他的话争论了起来，希望圣上不曾注意前言。

朝堂上众人纷纷开口，尤其是御史台的几人火力全开，对着百官无差别攻击，谁帮刑部说话攻击谁，谁提到宿明绛攻击谁，瞬间乱得不可开交。

“陛下。”清朗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如石子落入清泉，格外清晰。

还是储翊。

龙椅上的鄢昭微微抬眼，“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