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1 / 2)

隔万众官员,隔九十九阶登云梯,他像看着传说。

登云阶上刚刚从圣人手中接过权柄的太子殿下回首俯瞰,他们中间人海的颜色从明黄到朱红,从暗紫到墨绿。

登云梯太高。

往下看的时候,谁都像蝼蚁。

圣人身体每况愈下,太子殿下或许很快就要变成皇帝陛下了。

但其他两位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当真甘心吗?

“好戏还在后头呢。”

是李桓的声音。

第9章

朱易回头,广陵王一身素色衣袍负手而立。

风声飒飒,卷动漆黑浓云。

“太子之位已定了。”

“有时候,死一个太子,甚至死一个皇帝,于历史来说都是无须挂齿的小事。”李桓目光望向高台,对并不熟悉的人说着大逆不道的话,神情淡漠疏离。

朱易熟读史书,却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感受到,原来自己早已身处历史中而不自知。

“广陵王府非任何一派,你跟着本王,想必能活到新帝登基。”

朱易心思活络,面上应承,心中却有了自己的打算。诚如广陵王所言,跟着他不会粉身碎骨,但也不会一夕出人头地。至于借广陵王府的台阶乘哪位皇子的东风,还须再观望观望,若一朝落错了子,搁出得是项上人头。

李桓似乎看出朱易表里不一,出言敲打他,“皇家内斗远非寻常宅第,保住性命已是万幸,若再妄想富贵,便太过贪婪了。”

但朱易生来便是火中取栗的性子。

所谓富贵险中求便是这样的道理,人人畏首畏尾,哪个能成大器,在他眼中的李桓俨然与缩头乌龟无异,若世人知道光风霁月的广陵王殿下是这般一个没有担当追求的男人,多少少女要哭死在春闺。

“谢小郡王提点。”

朱易弯了弯眼睛。

李桓曾用孟朝的身份与朱易相处,对朱易的性子了如指掌,知道他并没有听进去。这样的人怎么甘心永远困于礼乐司一隅?

李桓姓李,出身便是其他人一生都不能到达的终点,于是对声色犬马,刀光剑影的皇室生涯颇为厌倦,行事往往三思后行,明哲保身为先,朱易虽熟读史书,却出身微末,没有切身体会过皇家污槽暗斗,看别人被下刀子,和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总是有所区别。意气风发的时候便显得天真愚昧,对旁人过尽千帆的忠告不屑一顾。

他想出去。

朱易飞蛾扑火似地想进去。

他试图阻止,但好像失败了。

李桓不能理解,却又觉得这样的朱易像一团耀目的火,烧进他枯涸的心脏,里头草木成灰。

当日真应该掐死他。

万寿节将过一段时日,朱易虽尽力操持圣人寿诞,却并没有得到任何嘉赏,那本已被自己遗忘,隐藏在暗中阻碍他前行的影子此刻再度宿命似地笼罩上来。

如果广陵王府都无法庇护他,他需得再攀附新的高枝。再观与他同时入职的周茂生,听说借着万寿节替圣人写的文赋平步青云,又有陆家人为他背书,局面一片大好。朱易羡恨的牙根发痒,却还是耐下性子,暗中开始为自己另谋出路。

四月的时候,一封从洛阳孟家寄来的书信在广陵王手中打开。

“孟朝吾兄,展信佳。”

用辞还算规矩。

“我不甘在礼乐司毫无将来,也不甘因庶子身份一生受累,圣人年迈,三位皇子若能择一而侍,站对队伍,将来必能为娘讨一个诰命,届时谏言这嫡庶之别有违人伦,废了这劳什子的规矩,也算做了件好事。出身不能代表什么,我既已走上仕途,无论如何也得为自己争一口气。”

思及朱易的娘令人不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