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狱卒向他行礼：“大人，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颔首，进了牢房。

梁恒躺在一沓湿冷的稻草堆里，闭着眼像是睡着了。许无患支支下巴，一桶冷水从梁恒头上泼下去，昔日的大将军被淋成落水狗，怨恨地瞪着许无患。

许无患坐在狱卒摆的书案后，仍是一副儒雅斯文、风度翩翩的模样：“梁恒，我没时间和你耗着。泄题赚的钱到底去了哪？”

梁恒充耳不闻：“你少他妈在这装模作样！你以为你谁啊？许无患，你就是个靠女人上位的穷酸秀才！”

啪！又是一桶冰水淋下。

许无患面色不改：“我看你还不够清醒。梁恒，钱到底去哪了？”

水流汇着头发上的泥土滴落，梁恒摸了把脸：“你真以为自己攀上高枝了？呸！你想得美，皇上忌惮沈家多年……”

他话还没说完，狱卒很有眼色地用一桶冰水截住。

许无患歪着头：“皇上忌惮沈家没错，但皇上最忌惮的是某些人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梁恒沉着脸：“你什么意思？”

许无患眯了眯眼。“我是个没有背景的穷酸秀才，小梁将军可不是。我听说你们这些出身世族的人都格外注重血脉传承和家族荣耀。小梁将军，何必为了个外姓人烧了青山呢？”

梁恒看他许久，才移开视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没关系。”许无患起身：“你记住我的话，好好琢磨。可别等到覆水难收时才想起后悔。”

他在梁恒复杂的目光中离去。梁恒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什么。哒哒声从他脚下出发，又层层回荡在耳边，监狱的阴暗黏在皮肤上，缓缓沁进内心，令他心生退意。阳光照在身上时许无患喘了口气。大理寺的官员在外面等着，瞧见他忙迎上来。

许无患止步，淡淡道：“去查查镇南王名下的钱庄吧。”

第31章 两全

京城这几日下了几场寒雨，夹杂着雪花，续续不停。湿冷的空气从地底升起，沾湿了衣袂，黏在脚踝上，刺进骨髓里。

沈若愚几乎习惯这种天天见不到人的日子，临街的铺子在为即将到来的春节做准备，高门大户都开始提前采购年货。许无患忙，她也忙：忙着把仓库中的礼物送进别人家里；忙着用一针一线一米一田换来银子；忙着堆笑脸；忙着拨算盘。

算起来，夫妻俩真正共处的时间只有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偶尔她会被许无患的咳嗽声惊醒，也知道现在带许无患看大夫无异于痴人说梦，只好自己从繁杂的家务事中挤出点时间去趟医馆。

医馆里人来人往，粘稠湿冷的空气裹着草药味罩在鼻尖。沈若愚歪头躲过从房顶坠下来的门帘，不经意间看见个熟悉的背影。

她半信半疑地唤道：“哥？”

前面那个人应声转头，果然是沈萧暮。

兄长先把她拉到人少的空地上，先她一步问道：“你怎么了？哪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