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李贤的话为他敲响警钟。少年皇帝看似懈怠，可一举一动都饱含深意。

小皇帝仅仅只是坐在那，犹如实质的威压已经铺天盖地地袭来，逼着许无患做出决定。

越是紧迫的环境下，他头脑越是清明。放弃去猜测变幻莫测的圣意，许无患深吸一口气：“皇上，臣昨日得到前礼部侍郎之子柳允的遗书。信中直指十年前的案子主谋另有其人，并附上一本十年前的账本。”

小皇帝抬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宫中掌管财政的官员有把自己的名字签在账本上的习惯，以免日后纠纷。而那本账本是当今兵部侍郎冯元景所记。”

“我查过典籍，当年大理寺称负责采购武举食材的并非冯元景，而是柳崇之。”

许无患躬身行礼：“皇上，武举的公正与否关乎朝廷兵力的强弱，此事万万不可小觑。”

额上的汗水流过眼角，许无患用力闭了闭眼，道：“还望皇上将此事交于我负责，我必不负皇上信任，把真凶捉拿归案！”

此话一出，一直响彻殿堂“哒哒”声停顿一下，连旁边站着的李贤都微微侧头看了眼许无患。

小皇帝的声音里带着丝笑意：“你说你要来查这桩案子？”

探究的视线毫无遮掩地向许无患射来，问句里裹挟着的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怒火。少年皇帝看着自己钦点的状元郎，勾起唇角：“好，这案子就交给你办。许状元，你可不要让我失望。”

走出议事厅好久，路上李贤压抑着怒火，直到上了马车。

责备的话还没说，许无患先认错：“老师，学生莽撞，还望老师见谅。”

“呸！”李贤怒道：“你这叫莽撞？你怕不是早就想好了！”

“亏我还提前跟你打声招呼，结果你半点没听进去。你现在是发达了，哪还需要听我的？大将军的女婿去查武官，你是想着以权谋私，给老丈人开后门吗？”

“你个小小的状元郎，干嘛非要蹚浑水！你以为你能力挽狂澜？小心把自己搭进去！”

许无患一声不吭，恭敬地倒了杯茶递给李贤。

李贤瞪着眼睛，叹口气，接过茶水一饮而尽。

“老师，我没想着包庇。”许无患皱眉道：“此事牵扯到沈家，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影响到我。”

“他们布好了局，倘若我作壁上观，任由他们决定事态走向，反而陷入被动。倒不如将计就计，寻求破阵之法。”

许无患苦笑一声：“事到如今，我只希望不会拖老师后腿。”

他坐在车内的阴影里，浓密的睫毛乖顺地低垂着。李贤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闷感，又无法对这个表现得如此光风霁月的徒弟下手。

李贤移开视线：“你最好按你说的做。”

……

被李贤甩在回家的路上，许无患只能自己走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