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各种人物性格描写得越是正确,越是严格地遵循自然的法则,
那么他的名声也就越伟大;所以莎士比亚就矗立在高峰之上了”。(叔
书,三,3839)此即他的认识论在文学上的应用,其重视客观的态度
是很明显的。
(四)讲再观(就艺术创作看)
王氏云:“天才者出,以其所观于自然人生中者,复现(按,再现)
之于美术(按,文学艺术)中”。(《红楼梦评论》)此就整个文学艺
术而言;又云:“诗歌者,描写(自然及)人生者也”(《屈子文学之
精神》);“诗歌之所写者,人生之实念按,理念),故吾人于诗歌中
可得人生完全之知识”《叔本华之哲学及其教育学说》),此就诗歌之
特质而言。以上三个定义,其中一、三本于叔本华,其二本于席勒而加
以扩大。持此以与《词话》中“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比,
其基本精神原属一致,即均重在对自然人生及其理念之观照与再现。
王氏认定,“古代之诗所描写者,特人生之主观的方面,而对人生
之客观的方面及纯处于客观界之自然,断不能以全力注之也”。其时“诗
歌之题目皆以描写自己之感情为主;其写景物也,亦必以自己深邃之感
情为之素地,而始得于特别(按,个别,下同)之境遇中,用特别之眼
观之”。(《屈子文学之精神》)这个“古代”指的是“建安以前”。
以建安为分界,我国古代诗始从“以描写自己之感情为主”,扩而及于
“人生之客观的方面及纯处于客观界之自然”。他肯定古代诗的这一历
史发展的进化现象。(试与韩愈、白居易诸人对六朝诗作的讥评,如“众
作等蝉噪”、“率不过嘲风雪、弄花草而已”之类相较,观点迥异)显
然,建安以前的古诗重在主观感情的抒发,景物一般不作为审美观照的
直接对象,而只是抒情的某种背景和陪衬而已,故一般地讲,“表现”
重于“再现”。即如《三百篇》中的“燕燕于飞”、“零雨其濛”、“杨
柳依依”之类,前人有目为“化工之肖物”者,究不脱此种范围。若《硕
人》摹硕人之美而传其风韵,《无羊》写牧群之盛而得其神态,如此之
类,近于以再现胜,而为数毕竟不多。
以词论,王氏推尊五代北宋而薄南宋。他赞许周济之说:“北宋词
多就景叙情,故珠圆玉润,四照玲珑。至稼轩白石。一变而为即事叙景,
使深者反浅,曲者反直。”周济讲的其实就是一个可现重于表现的问题。
此处所争并不在叙情。写景之孰先孰后,而在是否真正得自自然人生之
直接的生动的观照与领悟,并以“作常之巧力”使之再现出来,依叔氏,
“只有从观照而且真正纯客观的观照中业已萌生出来的,或者直接被它
激发出来的,才包含着活生生的幼芽,从这幼芽中,真正的创造性的种
种成就才能逐渐成长,不仅在雕塑与绘画艺术中如此,在诗中也如此”。
(叔书)三,131)诗人的想象、感情以及种种艺术匠心,只是依据这一
“幼芽”(尚未定形的“个象”“图画”)自身所可能到达的理想的高
度,给以独特的“补助”“生发”。无论“俯拾即是”地忽然得之,或
者“险觅天应闷,狂搜海亦枯”式地历尽艰辛而后得之,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