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元吉哆嗦着走了。

他就这样扔下他的世起哥走了。

亏他一天到晚跟在他的屁股后头，一口一个殷勤底喊“世起哥，世起哥”。

她完全忘了自己是如何洗完衣裳，又是如何跟贝多芬抬着桶回到孤儿院的。兰姆姆看到他俩，对着天上拜了又拜，嘴里念念有词道：”哎哟，我生怕你俩也掉进了水里。”

贝多芬眼前一亮，问：”兰姆姆，江大叔回来了么？”

“回来了，一身的水，冻得话都不会说了。”

他没死！

她的眼泪直往外冒。

“你干什么哭成这样？江世起……罪魁祸首不会是你吧？”

她才不会承认呢。

再遇到江世起，是晚饭前。孩子们都等在楼下，准备开餐了。她独自一人在二楼帮他们整理床铺，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一刻也停不下来，总想做事情。她明明手软脚软，脑子又懵，安静地坐在那里却比叫她干活还要难受。

“我们把话说清楚。”

她吓了一跳。

他嘴上叼着烟，站在门口。

“什么？”她双手叉腰，作出一种气势。

“你说你的同学有消息，是假的，对吧？”

“是又怎样！”

他嘴里喷出一股浓烟。

他走近她，凑到她耳旁，“永远不要再拿我妹妹的消息开玩笑。”

他嘴上的烟头灼热，几乎碰到她的耳朵。

“妹妹？”

他消失在门外。

妹妹？

妹妹？

什么妹妹？

不是心上人么？

为什么变成了妹妹！

我是不是在做梦？她坐到旁边的小床上，捧住额头。

楼梯噔噔噔响了起来。

他一定还有话说。

她惊跳地站起来，望着门口，贝多芬冲进来，手上拿着一件什么东西，”一一你看！”

他把木雕塞到她手中。

屋内光线昏暗，看不甚清，木雕比前一天多了许多纹理，从发丝到嘴角，又做了新的雕琢，”看样子，他快要雕完了，”她胡乱将木雕塞回贝多芬手中。

“是观音哎。”

“什么？”

“我说江大叔雕的是一尊观音！嘘……小声点，他不知道我把它偷偷拿下来了。”

不是水果西施么？

她擦燃火柴，把屋里的油灯点亮，将木雕拿在灯下看了一遍又一遍，那含笑未笑的眉眼，从容的神态，微微一抿的嘴角……她昨天怎么会把她看成水果西施？

“世起哥说，等他雕完这尊观音，便帮我雕一套士兵骑马打仗的木偶。”

“想不到他一个燕京大学的高材生，竟然会迷信这些，”她把木雕塞回到贝多芬手中，”你下去吃饭吧，我要回去了。”

“这是送给沈老爹的。”

“他跟你说的？”

“不是，他教我做算术题时，我听他跟沈老爹这么说的。”

“江世起什么时候教你做算术题了？”

“你那个时候还没起床呢！江大叔说了，要想跟他学东西，便不能睡懒觉。不止我，还有阿兰、小弟……江大叔也教他们！”

“江世起天天中午才回孤儿院！”

“那时候他已经办完早上的事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这些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学算术？我看还是算了吧，江大叔说他可不愿意教太笨的人。”

“我要走了，贝多芬，你陪我走到巷子口，我替你买两根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