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先生,你有自己的妻儿家小,我也马上要有自己的孩子。江先生何出此言?”

她没有动怒,只是不明白,好像他问了一个超出她思考范围的问题。

“一一,我们还像从前那样。”

她皱皱眉头,像是想起什么,“你忘了你已经做过选择。”

“再给我一次机会,就这一次。”

她茫然地看着他,好像他又把她弄糊涂了,她不再说话,径直走到黑车跟前,拉开驾驶座的门。

“一一。”

她发动引擎。

他以为她已不屑理他。

最后一刻,她探头出车窗外,“江世起,你不值得。”

车子绝尘而去。

那年除夕夜,不知道哪个大户人家,点了整整一个晚上的爆竹烟花,轰鸣声响彻苏州河畔,火光燃亮了整个上海市的夜空,经久不熄。几十年后,亲历过那一夜的老人回忆起来,仍是津津乐道。

初一一大早,人们才发现,位于虹口的整片日式建筑,全部化为灰烬。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没有活着的人。”

三日后,有人看到海棠出入一间典当行。

他们将她带到江世起的办公室。

海棠双眼红肿如核桃,看到他,如同饿狼看到了食物,冲上来对他又踢又咬,要不是其他人阻止,她非得将他大卸八块不可。

“姓江的,有种你就杀了我。你要是不杀我,我非杀了你不可。”

“一一在哪里?”

海棠脸上现出诡异的笑容,“你这一辈子都别想知道。”

“送海棠姑娘去蒲公馆。”

果然,海棠看着一草一木恢复如前的蒲公馆,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

“晚了!江世起!一切都晚了!这里再也不是蒲公馆!这个世界上,永不再有蒲公馆了!你算尽一切,没想过会有今天吧!报应,真是报应啊!”

他盯住她,“一一在哪里?”

“你真的想知道?”海棠眼底的冷意叫人不寒而栗。

他心底突然生出一丝胆怯。

“好,我告诉你她在哪里。”

她小心翼翼地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个绣花荷包,又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他。

“海棠:我去找我爹爹妈妈啦,不必为我难过,我的心是快活的。我等这一天等了许久,曾担心它永不会到来。现在我才明白,人这一生,在父母身边的日子才是最快活。这一次,我永再不离开他们。我在沈裁缝这里寄存了一些首饰,都是我做女儿时,爹爹替我添置,你拿去当了,换些盘缠回乡下找你爹娘,切记不要孤单一人留在上海。想我时,就戴一朵茉莉花吧,我能看到。一一绝笔。”

江世起狂笑,”不,海棠,你在捉弄我,你恨我那么对她,你在作弄我。你不必告诉我她在哪里,只要告诉我她一切安好。”

“对,现在有老爷和太太守着她,不用再苦,当然一切都好了。”

“她在骗你,她总是会骗人,她一定瞒着你躲了起来,怕你担心她。”

“你错了,江世起,只有我知道,从她嫁给山本一郎的那天开始,她便等着除夕夜这一天。一一或许有事瞒着我,但她绝不会骗我。她跟你不一样。她绝不会骗她在乎的人。”

“为什么要等除夕这一天?”

“因为除夕这一天正好是孩子满月庆,山本从青岛回来,又升了职,日本人全都来家里庆祝,连那个该死的田忠也来了,闹得天翻地覆。一一虽然从来没有跟我提起,但是我知道,从她打算嫁给山本一郎,她就在等这一天。”

“我就说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