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

“想不想喝一杯?”

他没有问她为什么还没有睡觉。

“好啊。”

叶悬济家的酒很清淡,喝到嘴里,像水,只有咽下去的瞬间,喉咙觉察出辛辣。

两个人坐在餐厅的沙发上,端着酒杯,各怀心事,默默喝酒。

她不知道叶悬济也会有心事。

“听过荣格么?”

“一种布料?”

“弗洛伊德?”

“外国人。”

一直到天亮,叶悬济讲弗洛伊德的潜意识、童年创伤;讲荣格如何跟他的老师观点不同,最后分道扬镳。她听不懂一句,却觉得好听,大概是未知本来的魅力,叶悬济说发生的每一件事都不是新鲜事,没必要大惊小怪。最后,她歪在沙发上睡着,叶悬济出门上班的开门声将她吵醒,她跳起来,她也要赶去报馆。

她的那一篇文章给报馆惹来了很大的麻烦。

《申报》第二天头版头条刊印,第三天日本人便找来,勒令报馆就报道失实公开道歉,同时交出文章作者。编辑将她藏进走廊后的杂物室,她听见主编担下所有责任,日本人借机清查报馆,将可疑的资料就地焚毁。最后,他们要带走主编。

她冲了出来。

以卵击石而已,她知道,可是躲在杂物室的意义何在?

继续回叶悬济家做噩梦么?

在井台上写稿等待死亡时,她都没有害怕,怎么会甘于躲在杂物室里?

日本人并没有因为她出现而放走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