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日本人,钝刀子剌人!”海棠无事可做,又开始骂人。

天是阴的,没有太阳,天井里冷得像地窖,后来,蒲一一的手僵得连笔都握不住,只好扔了笔,拿双手拢住脖子取暖。

到了傍晚时分,巷子里有人高喊,“炮火停了。炮火停了。”

印象中,确实有一段时间没听到轰的声音。

她跟海棠两个走到巷子里,叶悬济老远地跑来,气喘吁吁,“谢天谢地,你们两个没事。”

每次都想感慨,幸好还有海棠作伴

战争太可怕了,无数前辈血流成河,造筑了现在的和平!

第140章 重庆

她跟海棠两个走到巷子里,叶悬济老远地跑来,气喘吁吁,“谢天谢地,你们两个没事。”

叶悬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两张通行证。

“我先去了仓库那边的难民营,没有看到你们,又去苏州河旁边找,整座济民粥铺全塌了……”

叶悬济像是要将脑海里的景象通过语言全部抠出来,变得絮絮叨叨。

“日本人为什么要轰炸闸北?”

“说是有带枪的武装分子图谋不轨。”

“在哪里?”

“炮火轰炸之处,是精准打击。”

“放他日本娘的臭狗屁。”海棠实在忍不了了。

海棠一直抱着钱箱,大洋在箱子里碰撞作响,引起路边几个人的注意。叶悬济不知道挥了挥什么东西,那几个人缩回脖子,重新蹲回路边。

见她要提问,叶悬济催促,“快走。”

电车站已被炮火摧毁,要离开闸北,只有虹口一个出入口,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全凭一双脚,经过宝山路,绵延数里,一片黑焦,一只被烧焦的胳膊竖在空中。

她捂住嘴,压住往上涌的干呕。

“深呼吸,想别的事情。”

过了日本人设在虹口的卫兵岗,叶悬济的车子就停在路边。

当晚,她们又寄宿于叶宅,叶宅在英租界,街上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她也不会相信此刻的闸北焦尸枕籍。

房间内一应物品跟她们离开时一模一样,兜兜转转一大圈,她像一个闹脾气离家的小孩,重新回到起点。

好像这就是她的人生。

总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将她拨回某处。

洗漱完后,夜已经很深,她睡不着,拿着白天在井台上写的稿子,重新誊写,打算第二天一早交到编辑部。她以一名闸北轰炸亲历者的身份,揭露日本人的谎言。

稿子写得很快,几乎一气哈成,写完后,她的头脑仍然兴奋不已,随便抽出床头柜上的一本书来读,讲的是医学实验,她完全看不懂,仍强迫自己看下去,最后,趴在桌上睡着了。

先是看到了小贝,手上拿着风筝,眼睛却盯着摊上的糖葫芦发呆,非要用风筝跟人家换糖葫芦,她明明白白地清楚自己在做梦,因为小贝绝不是这样的小孩,然后爹爹出来了,笑嘻嘻地,他抱起小贝,“小茉莉,你说换就换,你想换哪一串”,她正要提醒爹爹那不是她,却发不出声音,喉咙被卡住了,她抬眼,江世起正抚摸着她的脖子,他看着她,手指渐至用力,她发不出声音,渐渐地,连气也喘不上了,她想告诉他,又说不出话,只是瞪大了眼睛看他,两根手指陷入她的喉咙深处,越合越拢,窒息令她陡然睁眼,四周什么都没有,除了雪亮的灯。

她大口喘气,喉咙的压迫还在,捂住嗓子,没有用,气管有自己的想法,胃液往上翻涌,她冲到洗漱室,使尽力气,排山倒海地吐,酸液刺激喉咙,肩膀垮下,吐了五次,终于好一些。

洗干净脸,走出来,叶悬济站在走廊上,穿着灰色的呢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