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什么地方又传来一声巨响。
“不知道,像是炮声。哎呀!”海棠跌足。
“怎么了?受伤了?”
“钱箱没有拿出来。”
银票和钱都放在钱箱里。
“人没事就好。”
“瞎说,钱没了,等着饿死啊,我进去取。”
“海棠,你不要命了。这房子说不定还会塌。”
“生死有命。”
“你要去也等天亮了再说,现在什么都看不见。”
她抱住海棠。
怎么会有炮呢?一定是搞错了。
初冬的夜里极冷,两个人都赤脚穿着单衣,站在风里等,不多会儿,巷子里传来脚步声,匆匆地,跑着,越来越多。
“日本人打来了,日本人的炮轰到闸北了。”
日本人?日本人为什么突然要炮轰闸北?
她拉开院门,头顶又抖落一层粗灰,胡乱抓住一个人,“听谁说的?日本人为什么要打闸北?”
“这还有为什么,威胁呗,做样子给临时政府看看。”
一定要刊明天的头条。
“海棠,我要去报社。”说着,她便往屋里冲,去找一双鞋子和衣裳。
“刚刚你还说我,现在不要命了?”
“不行,我一定要去,这个机会难得,同行一定在赶明天一早的头版,我不能失去这个机会。”
轰!
又是一声炮响,这一次近在咫尺,几乎能看见火光,老宅仅剩的半匹墙壁,又跟着摇晃起来。
两个人不约而同跑到井沿边蹲下。
“走,再等下去,说不定叫大炮给轰死了,走吧,一一。”
海棠拖住她往外走。
她明明知道她说得对,可是不甘心,“我那一盆翡翠兰刚刚长出花骨朵。”
“都这个时候了,还惦记什么翡翠兰,命要紧。”
两个人跟上奔跑的队伍,不止她们,很多人都光着脚,有孩子在大人怀里尖声哭泣。
不知道跑了多久,炮声时不时从四面八方传来,前头的队伍不动了,有人说跑不动了,有人说堵路了,有人说死人了,没有谁知道确切的消息,天已经亮了,大家都站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表情。
终于,逆向跑过来一群人,“不用跑了,闸北到虹口的路已经被日本人的大炮堵住了,谁都跑不掉了。”
“要打仗了么?”有人问。
“可能吧。”
“现在怎么办?等死么?”
一枚炮弹在人群中炸开。
尖叫。慌乱。哭泣。
她摸摸海棠,海棠没事,她们被人群簇拥着往来时路上跑,撞上往外跑的人,两股人流,汇不到一处,扭成一个漩涡,她跟海棠被冲散,“海棠!”
所有人都像无头苍蝇一般。
“一一!”
有人喊她,她扭头,一眼看到那张脸,恨自己一眼看到,她转头挤入人群中,继续寻找海棠,“海棠!”
江世起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出人群,脱下身上的大衣裹住她,“闸北会被夷为平地。这是蒲公馆的钥匙,还有通行证,你先回去。我去找海棠。”
“江世起,你再干涉我的事情,我就爬上日本人的炮口。”
她推开他的衣裳。
“活着!你得先活着,才有资格去恨。”他面目狰狞如鬼怪。
“你错了,我跟你不一样,我谁都不恨。我就是……我是死是活,都不想跟你再有任何瓜葛。有一句话你说得对,我们之间恩断义绝,我现在也做得到了。”
江世起如遭雷击。
她迅速钻入人群中,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