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个人坐在后座上。叶悬济扫她一眼,“你打算怎么把她关上 37 天?”

“我还没有想好。先让她住进干净的地方再说。”

闸北离红星孤儿院不远,有一个叫王家湾的弄堂,蒲望石当初与蒲太太婚后便住在那里,蒲一一也是在那里出生。后来,蒲望石发达以后,因为怀念死去的妻子,将那几间屋子买了下来,一应物件维持着原样,并定期叫人打扫,好像随时会有人住进来。

蒲一一决定将明珠接出来的那一刻,便想到了这处地方。

叶悬济将屋子前前后后看了一遍,“独门独户,安全没有问题,如果是一个正常人,这里很适合人居住,可是你看她。”

蒲一一正用水盆打了水来,教明珠如何洗脸。

“她怎么了?”

“她颈下还有手腕上的红斑,包括右腿上的铁链伤,说明她抽食鸦片至少有一年以上了。这些都说明她已经没有办法照顾自己。”

“我也想过了,我会每天给她送吃的喝的过来。”

“也会送鸦片么?”

“啊?”

“你看她的样子,鸦片是一天都断不了的。”

明珠的脸从蓬乱的发丝里露出来,苍白、浮肿,两道黑眼圈像是挂着的墨袋。

“不,这个我做不到,不行。我不能叫她继续陷下去。”

“那就不能让她行动自由,你需要把她绑起来。否则她会有生命危险。”

“像那个男人?”

她摇摇头,“我也做不到。你看她腿上的伤,能看到骨头。”

“瘾君子身上的伤永远都不会好。”

“那怎么办?继续叫她抽下去么?我听人说,鸦片抽多了,一样会没命。”

“戒烟需要天大的勇气和毅力,我回上海以后,还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戒鸦片成功的。但是,为了你日后的一切着想,我希望她能戒掉鸦片。”

明珠坐在椅子上,一手拿着那块烟膏,一手捻着蒲一一随手递给她的一个绣花荷包。蒲一一在屋里来回走动,带动一股冷的风,明珠缩了缩,人小了一半。

她停下来,“叶悬济,你说我该怎么办?”

“慢慢来。我先隔天陪你来一次,我来诊治她的腿伤并带烟膏来给她,你独自来的时候,只需要带吃食过来。”

她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们不是要帮她戒掉么?”

“像她这样成瘾极深的人,不能随随便便一刀切,说不给,便一点都不给,身体发生抵抗反应,就算她能熬过去,精神上也会崩溃,这方面我不是专家,我回去联络联络从前在英国时的同学,兴许有相应的药物可以减轻戒鸦片时的反应也说不定。不过,”

“不过什么?”

“不管采取哪一种措施,都要把她绑起来。我担心她有时候产生幻觉会伤害自己。”

“这个我做不到。”

“有第二个人在这间屋子里时,可以松绑让她活动活动,反正你每天都会来。”

她走到明珠跟前,“明珠,你饿不饿?你想吃东西么?”

明珠抬脸,茫然地看着她,摇摇头。

“你想睡觉么?”

点点头。

她扶她走进朝北的厢房,拍一拍松软的被褥,“这是你睡觉的地方。”

摇摇头。

明珠快步走出厢房,仍旧坐在进门后坐下的位置,手中抓着那个绣花荷包,看得出来,她很喜欢。

后来,叶悬济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了绳子,他们将明珠绑在床上时,她像一头野兽一样挣扎嚎叫,最后,叶悬济缚住她的手腕时,她低低地哀求他,“放开我,求你了,求求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