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人回应。

第三声,她抬高了音量,“宁二姐?”

“嘘!”宁二姐扭过头来,一根食指竖在唇上,然后又看一眼房间里。

她探过头,借着萤光,房间里什么都没有,甚至没有床,也搁不下床,地板上散着一床被褥。

宁二姐回到屋里,抖了抖被子,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呼啸而来,“小点声,别吵醒孩子。”

蒲一一的手心和后背都汗涔涔的。

快跑。

可是她的脚像生了根。

“孩子吃饱了么?”她的声音在打颤。

嘘。宁二姐又竖起了食指,站起来,经过她的身边,“我们到天井里说。”

她跟着她。

经过客厅里,宁二姐朝南厢房努一努嘴,她朝里张望,珠帘后头有一个男人,同样的瘦,但是不像刚刚在门口撞见的那一个。

“听说你昨天来找我了。”宁二姐坐在天井的一处石凳上,拍一拍身边石凳,示意她坐下。

“不,我站着就行。”

此时的宁二姐看上去跟正常人没有区别。

“找我什么事?”

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叠钞票,钞票已经卷成一团,递过去,“给你养孩子。”

“金老三叫你来的?”

“你怎么会认识金老三?”

宁二姐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头,没有说话。

“你的孩子几岁了?”

“今年春节,就满四岁了。”

“拿着吧。”

宁二姐没有接,仍旧问,“金老三叫你来的?”

“他是你丈夫?”

她摇摇头,“他是孩子的爸爸。”

“也是个烟鬼。”

宁二姐抬起头,哈哈大笑,手指往四周一指,“哪个不是!”

客厅里正好走出一个男人,瘦得好似骷髅一般,黑色长袍挂在身上一荡一荡。女人的身影在南厢房的窗前一闪而过。

“阿珠,出来玩呀,新来一个小阿妹!”宁二姐冲着窗户喊。

“你认识金老三时,他抽鸦片么?”

“不知道。”

“你说这里个个人都抽鸦片。他们哪里来的钱?”

“卖儿卖女,卖女人!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问题?问东问西。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宁二姐站起来,眉头拧着,眼里射出凶狠的眼神。

“我是记者,要作一期跟鸦片有关的报导。”

“我不抽鸦片,窗户里的那个女人抽,你看看。”

她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一个女人,躺在榻上,屋里滚着烟。

“她能接受我的采访么?”

“有钱自然行,趁她的男人不在家。”

“她叫什么名字?”

“阿珠。”

阿珠。

“她男人是做什么的?能供得起她这样抽烟。”

“你是哪里来的记者,脑筋这样笨,我以为读书人脑瓜子都灵活的咧,你看着也不像记者,你到底是谁?是不是金老三叫你来抢我的孩子?”

宁二姐逼近她。

“你的孩子哭了,你听!”

“哎哟,一准又尿床了,这个小崽子,看我怎么收拾你。”宁二姐拍着大腿跑了。

钱还捏在她手上。

蒲一一把钱揣进口袋里,走进客厅,走到珠帘跟前,“阿珠。”

不知道为何,这名字叫得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