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运河上的尸体又变得近在咫尺。

“不，我不用认，就是你们搞错了。我不签字，等你们有了消息，再通知我。”

怎么会是小莫呢？

“他妈的日本人不干好事，尽给老子添堵。”老头儿抽回签字薄，在第一栏画了个叉。

“跟日本人有什么关系？”

“日本人前一阵偷偷抓了许多瘸子瘫子，做什么实验，这一批发现的尸体里，最小的看着只有两岁。”

“老胡，该你说的说，不该你说的不要瞎说。蒲小姐，你如果不想认尸，我带你出去。”

先前警告过老胡的那名警察对她说。

难怪山本一郎会给她打电话。

什么实验需要用到瘸子和瘫子，还有孩子？

小莫怎么会被他们抓走？

他们在哪里抓人？为什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她有些混乱，默然地跟着警察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下来，“我改主意了，我要去认尸。”

“蒲小姐，听我一句劝，别去了，甭管是不是你的朋友都别去。那些死人堆在一起，好些已经烂臭了，你不会想闻到那股气味。”

“不，我要去，现在就去。”

“我要请示一下苗总探长。”

她点点头。

警探走了。

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太阳没入云层中，她看看警探消失的方向，然后走回办手续的老头桌边，递给他五块大洋，“我要去认尸。”

“你不是走了吗？”

“又回来了。”

老头将鹰洋装进口袋里，“走吧，外头那些穷学生闹的，也不知道车子开不开得动。”

不是小莫吧????

第九十三章 重逢

她坐在警察局的车上。车子驶向市郊高桥方向。车窗半开，风呼呼地刮进车里，沙砾偶尔打在脸上。睁不开眼睛。起初她以为空气中的气味是林中死了什么鸟儿，直到看到不止一个警察，每个人都扇着警帽。

她从车上下来。许多苍蝇飞来飞去。

尸体像柴火一样横七竖八码在一处空地上。太阳又出来了，照在尸体上。

路边有呕吐的秽物。她不想吐，只是觉得冷，背心一阵阵发凉，鼻尖上全是汗。

“老胡，怎么带了个女人来？”

“报过案的。”

“你能行吗？”有人问她。

“可以，没问题。”平静的声音吓了她自己一跳。

“有意思，行，过来吧，找什么人？”

“我自己看。”

她掏出手帕捂住口鼻，走近尸体。警探在她旁边。

白色的蛆蛹在腐肉上蠕动。

头发。衣衫。溃烂的是肉体。

一个仅剩体毛的女人的下体，堆在尸堆之上。

警探用手中的木棍挥打苍蝇。

她不可能自己认得出来。

“想吐吗？”

她摇摇头。

“男人还是女人？”

“孩子。”

“小孩在这边。”

警探走向另外一处空地。

小孩大都只剩下骨头。

骨头有大有小，有粗有细。

她努力在每一副骨架之外填上血肉，想象小贝的模样。

她踩在一片染了血迹的布片上，发现的时候，她跳了一下。警探用木棍将布片拨弄进尸堆里，“风刮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