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
他手忙脚乱地跳进泉池,将她抱起来。
她死了。
她湿淋淋地躺在他怀中,胳膊沉的可怕,直挺挺地支棱着。
他有些抱不住她,膝盖发软。
他不该去找蛇肉,甚至不该杀死那条蛇。
她的脸松弛下来,变得温柔。
不是尘世里的温柔。
去找妈妈吧,向着有光的地方。叶悬济说。
去找妈妈吧,向着有光的地方。他重复。
她终于死了。
原来这是复仇的感觉。
你自己也感觉不到活着。
他没有听到师父进来。
“你在干什么?是不是女娃娃死了?”
师父手中拎着两个眼熟的木盒,“都怨你啰嗦,去晚了!幸亏我机灵,才抢了两盒燕窝回来。你愣着干什么?死了就埋掉,今天天太黑,明天一早再埋到山上去。死人得两个人抬,不然容易诈尸,来来来,我帮你。”
他避开师父的帮忙,师父跳起来,大喊:“也太快了!”
他将她抱回床上,师父又跑过来,拉起她的胳膊。他大喝一声,“不许动她!”
“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我又不是聋子,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这么快就诈尸了。将来一定是厉鬼,我们把她埋在桃树下吧。这样才不会出来害人。”
“我带她回上海。”
“回上海?你想害死你自己啊?你看看,她一定是吸了不少你的阳气,心跳得跟你一样。”
他触摸她的胸口。
轻的,像筷子一样的敲击声。
“我没说错吧?是不是诈尸了?”
他将手指凑近她的鼻底,久久地,极微弱的一丝气流。
她没死。
她还活着。
“她在呼吸。”
“那你哭什么?”
“我没有。”
“难不成我人老眼花?”
“她的鼻子和嘴巴里都是血。”
“太好了,省得给她换血了。”
“师父……”
“你不要问我是怎么回事啊,我又不是你爹,我不懂医术的。”
他重新将她抱回泉池,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帮她把棉裤也脱了下来,棉裤底下同样是茉莉花的绒裤,师父在一旁捂住眼睛,“哎呀,哎呀,不得了了,你铁定要娶她做媳妇了。”
他将棉裤垫在她身后,腾出棉衣铺在池沿,正好可以托住她的头。
她不用总是低着头了。
“想得真周到,”师父拍他的肩膀,“现在可以吃东西了吧。”
师父将木盒打开,上头一碟空碗,一碟桂花糕。
他记得那香味。
正是他们存放在船家那儿的食盒。
他拽住师父,“这些食盒,您在哪里拿的?”
“当然是别人手中。”
“船家吗?”
“什么船家酒家的,我可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喂,你不会又要说这些都是你的吧?上一个这么说的人,我用泥巴堵住了他的嘴巴。”
“还有什么?”
“灵芝早就被抢光了,听他们说去得早的还有衣裳褥子,我想咱们两个大老爷们儿不稀罕那些东西,倒不如弄些吃的上来实惠。你吃不吃,”足闲递一块桂花糕给他,“你不吃,我吃了啊。”
“师父你自己吃吧。”
有人抢了他们雇来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