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婳我要跟你绝交!”
“明天一早八点,准时到这里来上班,跟你从前去孤儿院一样。我明天要出去跟一件案子,你负责把桌上的资料全部整理好,晚上我回来写稿要用到这些资料。”
感谢蒲一一,她下楼梯时,顺便清理了青年女子旅馆房梁上六十年的陈垢积灰。掌柜地甚至顶着一个蒲团跑出了旅馆,站在马路上询问路人,“地震了?”
第二天一早,八点,不多一分不少一秒,蒲小姐准时坐进了《华报》巴掌大的办公室里。
时光荏苒,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初回上海的时节,漏风的窗缝,半温不开的茶水,无处不在的老鼠,蛛网上等待猎物的蜘蛛。
她又回到了青年女子旅馆。
掐指一算一一这个月要过生日啦
这记性,可以可以
第五十四章 这对冤家!
蒲一一整理白婳的采访资料时,一度怀疑自己拿错了书拿着一本《二刻拍案惊奇》。
看看她拟的资料题目。
“双面镜里照魍魉,黄浦江畔无新事”,题目下简要地写着汇丰银行买办夫人雇侦探查丈夫的外室,却遭勾引,反拍下两人在浴室洗鸳鸯浴的照片,继而被侦探勒索。蒲一一看了许久,才弄明白资料里的意思,
“红颜一怒掀黄浦,碧眼黄肤皆痴奴”,这则标题写得十分粗大,比别的材料足足大了两个字号,一看就知道甚得白婳的满意。她仔细看了看记录的内容,仍旧是市井八卦虹口犹太商人伊万诺夫与精武会拳师赵铁山在吴淞口大打出手,起因竟是二人都想包养“大都会”舞厅白俄老板娘安娜。
相形之下,这一条资料就显得有些沉闷了“铜臭难敌妖气重,金条买不回太平年”,一名中年男子赤身狂奔于静安寺路,口中高呼“狐仙索命”,这一页资料上又贴了一张巴掌大的小纸块注:该男子系虹口当铺老板,近日频繁出入城隍庙占卜摊,算命先生透露,其或因强占民宅风水宝地遭报应。
类似的还有:城隍庙算命瞎子预言成谶,茶叶大王暴毙“血光之灾”; 徐家汇姨太与车夫私奔,卷走老爷十箱金条;永安百货少东家豪赌输掉半条霞飞路等等。
看来白婳打算以多取胜,以一期《华报》,办出十期《信报》的内容。
不过确实吸引人,瞧瞧,从她坐下来翻那堆资料开始,不知不觉,已经三个时辰过去了。
要不是有人在楼梯上摔了一跤,在门外叫骂扔香蕉的缺德鬼,她估计还在凶杀、打斗、色情的海洋里游得乐此不疲。
她站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水,又在屋内走动走动,活动四肢。肚子适时发来警报咕咕咕,咕咕咕。
到点了。午饭时间。
也不知道报社管不管中午饭,中午休息时间是多少,够不够她回蒲公馆睡个午觉?
白婳通通没有交代。
鉴于之前她提过的两个人搭伙的建议,蒲一一自行补充了合作细节,比如上半天班,比如可以回家吃午饭,比如在家时间不能谈公事、更加不可以打电话。
于是,蒲小姐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家了。
吃完午饭,又睡个午觉,一觉睡醒已经下午五点,太阳正好照在西边的窗户上,红彤彤外镶一层金边,像是梦中白俄舞女安娜妖娆的舞裙。她坐在床上发愣,全身上下一片热烘烘暖洋洋,海棠旋风一样卷进来,“蒲小姐,你那个同学怎么回事?一下午打了八个电话来,都说了你不在家,她还打。”
睡午觉前,她特意交代了蒲公馆里所有人,往后找她的电话,但凡是女的,除了徐来,通通说她不在家。
她看着海棠怒气冲冲的样子,笑嘻嘻,“可能她有什么急事找我吧?”
睡过酣畅午觉的人都懂得一